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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伞柄上的余温与习题集的秘密(1 / 1)

陈默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涩灼痛中醒来的。

窗外天光已然大亮,刺目的光线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像把锋利的小刀扎进他酸胀的眼球。他费力地眨了眨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每一块肌肉都叫嚣着酸痛,尤其是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仿佛里面藏了个永不停歇的小锤子。

他挣扎着坐起来,动作牵扯着僵硬的肌肉,引发一阵眩晕。昨晚冲进雨幕的“壮举”带来的后果,正以不容置疑的方式宣告着它的存在。他记得自己几乎是凭着本能跑回了家,湿透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冷得直打哆嗦。胡乱冲了个澡,头发都没吹干就栽倒在床上,很快被昏沉和寒冷拖入了不安稳的睡眠。夜里似乎还做了些混乱的梦,光怪陆离,记不清细节,只残留着一种湿漉漉的窒息感。

“默默?醒了?”母亲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水和几片白色的药片,脸上写满了担忧,“量量体温,还有点低烧呢。”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冰凉的指尖让他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妈,几点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快七点半了。烧还没退透,今天就别去学校了,我给你请假。”母亲把水和药放在床头柜上,语气不容商量,“昨天怎么回事?淋成那样回来!书包拉链都没拉好,里面的课本都湿了边角!幸亏发现得早,我给你用吹风机吹了吹……”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喉咙的疼痛,急忙问:“书…书没事吧?”他想起那本物理竞赛习题集,那是他昨天特意从旧书店买回来的。

“湿了点边,不碍事。你呀,这么大个人了,伞都不带吗?”母亲絮叨着,又摸了摸他的头,“快把药吃了,再睡会儿。”

陈默顺从地吞下药片,温水滑过干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母亲出去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他靠在床头,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天花板。身体的难受是真实的,但胸腔里,一种奇异的、隐秘的暖流却固执地流淌着,冲淡了所有的不适。他成功了。那把黑色的伞,此刻应该正被秋禾和林小满撑着,替她挡住了那场瓢泼大雨。这个念头像一颗小小的火种,在病体的虚弱里持续燃烧着,带来一种近乎虚妄的满足感。他甚至能想象出林小满在伞下安然无恙的样子,浅杏色的发绳在微暗的光线下一定也很柔和。至于自己淋雨发烧?那根本算不了什么。为了那束光,承受一点风雨又有什么关系?他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一个苍白却带着点傻气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值得的。他在心里默念。

然而,这份病中的满足感,在另一个地方,却化作了沉甸甸的煎熬。

秋禾几乎一夜没睡好。

昨晚那把冰冷的黑色雨伞,此刻就斜靠在她的书桌旁。伞面已经晾干,但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陈默塞给她时那短暂而急切的温度——那是一种错觉,她知道,却挥之不去。她盯着那把伞,眼神复杂。雨水冲刷过的金属伞骨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像一根根冰冷的针,扎着她的视线。

陈默那句“我还有一把!”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她当时就捕捉到了他声音里的急切和躲闪。现在回想起来,那更像是一句为了迅速脱身、不让她有机会拒绝或追问而抛出的谎言。他书包都没拉好就冲进了雨里,那狼狈仓皇的背影,哪里像是一个还有备用伞的人?

“笨蛋……”秋禾低声骂了一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的下摆。一股酸涩混杂着心疼和莫名的怒气堵在胸口。为了林小满,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吗?这种近乎自虐式的付出,让她觉得既心疼又生气。她心疼那个在雨中奔跑的身影,生气他的眼里只看得见林小满,生气自己像个工具一样被利用,更生气自己明明看透了这一切,却还是忍不住为那个笨蛋担心。

昨晚送林小满回家后,她自己撑着这把黑伞走在雨里。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声音沉闷而单调,像她此刻的心情。伞下的空间隔绝了风雨,却隔绝不了内心的翻江倒海。她把伞往自己这边倾斜,冰冷的雨水没有溅到她,但一种更深切的寒意却从握着伞柄的手心蔓延开,直抵心底。林小满在伞下谈论陈默时那懵懂的好意,此刻都变成了细密的刺。

“秋禾,昨晚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早餐桌上,妈妈关切地问。

“嗯…有点。”秋禾含糊地应着,低头喝着牛奶,掩饰着脸上的疲惫和心不在焉。她快速吃完早餐,背上书包,目光扫过那把黑伞,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塞进了书包侧袋。金属伞柄隔着布料硌着她的腰侧,提醒着它的存在和它所代表的一切。

走进教室时,秋禾下意识地先看向陈默的座位。

空的。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真的病了?淋雨淋的?这个认知让昨晚盘踞的担忧瞬间膨胀开来。她不动声色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把书包放下,动作间,书包侧袋里的伞柄又硌了一下。她烦躁地将书包往里推了推。

林小满已经来了,正坐在座位上整理东西,看到秋禾,立刻露出明媚的笑容:“早啊秋禾!昨晚那雨可真大,还好有你…和陈默的伞。”她提到陈默的名字时,语气里带着点自然的感激和一点残留的困惑。

“早。”秋禾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是啊,吓死人的雨。”她一边应着,一边留意着教室门口。

上课铃响前几分钟,张宇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陈默的座位上,把书包往桌肚里一塞,就开始翻找作业。

“喂,张宇,”秋禾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落在陈默空着的座位上,“陈默呢?还没来?”

张宇头也没抬,继续翻找着,嘴里嘟囔着:“别提了!那小子,昨天不知道抽什么风,淋成落汤鸡跑回家,半夜就发烧了,烧得跟个烤红薯似的!他妈刚给我发消息,说帮他请假一天。”他找到作业本,松了口气,这才抬头看向秋禾,“啧啧,你说他是不是傻?有伞不用,非要淋着回去,英雄是那么好当的?”

张宇的话像是一块石头,重重砸在秋禾的心湖里,证实了她最坏的猜想。他真的只有一把伞。那句“我还有一把”,彻头彻尾是骗她的谎言,只是为了让他递伞的行为显得不那么刻意,不那么暴露他的心意。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是心疼,是酸楚,是愤怒,还有一丝被欺骗的委屈。她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指甲划过木质表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是…挺傻的。”她低声附和了一句,声音有些发闷。目光再次扫过那个空座位,想象着他病恹恹躺在床上的样子,心头那份沉甸甸的担忧又压过了其他情绪。那个笨蛋,现在怎么样了?烧得厉害吗?会不会很难受?

林小满也听到了张宇的话,惊讶地转过头:“啊?陈默发烧了?严重吗?”她的关切是真诚的,带着点同学间的善意。

“谁知道呢,听他妈那语气,估计得躺两天吧。”张宇耸耸肩,一副“活该”的表情,“自作自受呗。”

林小满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上课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物理老师夹着教案走进了教室。

一天的课程在秋禾的心不在焉中缓慢流逝。她强迫自己盯着黑板,听着老师讲解复杂的力学公式,但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空座位,飘向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傻瓜。物理老师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却进不了脑子。笔记本上,她无意识地画着一些凌乱的线条,像纠缠不清的心事。

课间,她几次想拿出手机给陈默发条信息问问情况,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又犹豫着放下了。以什么立场呢?普通同学?似乎太过刻意。而且,他大概也不会回复,或者只会回复一句冷冰冰的“没事”。想到他可能有的那种疏离客气的态度,秋禾心里更堵得慌。她烦躁地合上手机,塞回书包。

放学后,林小满照例挽着秋禾的胳膊走出校门。

“秋禾,你今天怎么啦?感觉魂不守舍的。”林小满侧头看着好友,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是因为陈默生病了?”她单纯地猜测着。

秋禾心里一跳,连忙摇头:“没有啊,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累。”她迅速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说那道动量守恒的变式题还是有点搞不懂吗?要不要去我家,我们再看看?”

林小满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立刻点头:“好啊好啊!我正发愁呢!物理老头说明天要抽人上黑板讲思路,我可不想丢脸。”

两人一起回到秋禾家。秋禾的房间干净整洁,书桌上摊开着物理练习册和笔记。林小满熟练地拉过椅子坐下,翻开自己的习题册,指着那道画了好几个问号的难题。

“你看这里,能量转化和动量守恒联立,我总是分不清什么时候用哪个……”

秋禾收敛心神,凑过去看题。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公式和受力分析图上,开始给林小满讲解。她的思路清晰,表达流畅,把复杂的物理过程拆解得简单易懂。林小满听得连连点头,不时发出恍然大悟的轻呼。

“哇!秋禾你太厉害了!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你简直就是我的物理救星!”林小满解决了难题,心情大好,抱着秋禾的胳膊撒娇般地晃了晃。

秋禾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涩然。她能轻易解开复杂的物理题,却解不开自己心里那个乱糟糟的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桌一角,那里放着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几本借来的课外书。

“对了,小满,”秋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尽量放得随意自然,“你之前不是说想找那本老版的《高中物理竞赛精讲》吗?听说市图借出去了?”

“对啊!”林小满叹了口气,有点沮丧,“问了好几个学长学姐,他们自己的都还在用,不外借。网上二手的又贵又怕买到盗版。算了,找不到就先啃啃新版的吧,虽然感觉老版那本例题更经典一点……”她托着腮帮子,有点小郁闷。

秋禾的心跳微微加快了一点。她知道机会来了。她起身,走到书桌旁,从那个文件袋里抽出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书页微微泛黄,封面也有些磨损,但保存得还算完好。正是那本林小满心心念念的《高中物理竞赛精讲》。

“喏,你看看是不是这本?”秋禾把书递到林小满面前,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顺手帮了个小忙,“我昨天去旧书店淘书,碰巧在角落看到的,想着你不是在找吗,就买下来了。反正也不贵。”她轻描淡写地解释着书的来源,刻意隐去了那个真正买书的人。

林小满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入了星辰。她惊喜地接过那本书,小心翼翼地翻看着,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天哪!秋禾!真的是这本!就是它!”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抱住秋禾,“你太够意思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你真是我的福星!爱死你了!”

秋禾被林小满抱得有点喘不过气,感受着好友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心里却五味杂陈。这份感激本该属于另一个人,那个此刻正发着烧躺在家里、默默做着这一切却不敢亲自送出的人。一丝愧疚悄然爬上心头,但很快又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一种代替他完成了心愿的、微妙的满足感?或者是一种更深的自嘲?她轻轻拍了拍林小满的背,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干涩:“喜欢就好。正好我也翻翻看,说不定对竞赛也有点用。”她把“功劳”分摊了一点给自己。

“当然有用!太有用了!”林小满捧着书,爱不释手,翻到扉页,忽然“咦”了一声。

秋禾心里一紧,凑过去看。

扉页的右下角,有一行非常非常小的、铅笔写下的字迹,似乎是被不小心蹭上去的,又像是随手记下的符号,极其模糊,几乎辨认不清。林小满对着光仔细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似乎是几个字母和数字的组合:“C.M. 0923”。

“C.M. 0923?这什么?书的前主人的标记?”林小满好奇地用手指摩挲着那行几乎看不见的印记,“0923…像是个日期?九月二十三号?”

秋禾的心猛地一沉。C.M.——陈默名字的缩写!她几乎可以肯定!0923?是他的生日?还是别的什么特殊日子?这行字迹如此微小,如此隐蔽,像是主人无意识间留下的印记,却像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响。这是他存在过的证明,是他小心翼翼想要隐藏、却终究留下痕迹的心意。他连送一本书,都如此隐秘,如此卑微,生怕被发现一丝一毫。

“谁知道呢,”秋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伸手把书翻到正文页,盖住了那行小字,“旧书嘛,有点涂涂画画很正常。别管了,快看看里面的题吧,你不是说有几道经典例题吗?”她强行将话题拉回到习题上,指尖却微微发凉。

林小满的注意力果然被书里的内容吸引过去,兴奋地指着其中一道题:“对对对!就是这道!解法好巧妙……”

秋禾坐在旁边,看着林小满专注兴奋的侧脸,听着她清脆的声音讲解着题目,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书页,穿透了墙壁,落在那本应该属于陈默的书上,落在那行微小却刺眼的“C.M. 0923”上。那个在雨中狼狈奔跑的身影,那个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的笨蛋,那个连付出都要藏得如此之深的傻瓜……无数画面在她脑海里翻腾。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心疼,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地、用力地攥紧了。

陈默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天。

高烧像一层厚重的湿棉被,把他裹得严严实实。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是骨头缝里透出的酸痛和喉咙刀割般的疼痛;模糊时,是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有时是倾盆的大雨,他独自在雨中奔跑,前方是林小满模糊的背影,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上;有时又是安静的教室,阳光落在林小满的发梢上,她回过头来对他笑,笑容温暖得像融化的蜜糖,他想回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午三四点钟,阳光斜斜地照进房间,热度稍减。陈默的烧退了一些,意识也清明了不少。他口干舌燥,挣扎着爬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到客厅倒水喝。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他靠在沙发上,浑身依旧乏力。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放在茶几上的书包。母亲的话在耳边响起:“……里面的课本都湿了边角……”

湿了?陈默心里一紧。他连忙拉开书包拉链。一股淡淡的、纸张受潮后的气味散发出来。他紧张地把里面的书一本本拿出来检查。语文、数学、英语……还好,只是书页边缘有些微的卷曲和濡湿的痕迹,并不严重。最后,他摸到了那本用牛皮纸包着的书——那本《高中物理竞赛精讲》。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拆开牛皮纸。书脊处和封面的边缘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一些,摸上去带着潮气,有些书页也微微粘连在了一起。陈默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他像对待易碎品一样,极其轻柔地、一页一页地将粘连的书页小心分开,又找来干净的纸巾,吸去多余的水分,然后将书摊开,放在窗台有阳光但又不直射的地方,让它自然晾干。阳光照在泛黄的书页上,也照着他苍白专注的侧脸。他盯着那本书,仿佛在守护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疲惫感再次袭来。他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身体依旧难受,但心里那份因为成功递伞而燃起的隐秘火苗,在病痛的虚弱中,反而燃烧得更加执着。林小满没有淋雨。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像一剂强效的止痛药。至于秋禾怎么想?那本习题集怎么样了?这些念头只是在他混沌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更强烈的、关于林小满的思绪覆盖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秋禾应该会把书给小满吧?她那么细心,应该不会忘记……小满看到书会开心吗?会不会猜到一点……不,最好别猜到……他就在这种患得患失的胡思乱想中,再次被疲倦拖入了昏沉的浅眠。

第二天,陈默的烧基本退了,只是还有些咳嗽和虚弱。他坚持要去上学。母亲拗不过他,给他准备了感冒药,又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

踏进熟悉的教室,消毒水混合着书本的味道扑面而来。陈默的脚步还有些虚浮,脸色也带着病后的苍白。他刚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还没坐下,一个身影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嘿!陈默!活过来了?”张宇的大嗓门在耳边炸响,带着夸张的关切和一如既往的咋咋呼呼。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陈默的肩膀,力道让陈默本就虚弱的身体晃了晃。

陈默皱了皱眉,有些不适,但还是低声应道:“嗯…好多了。”

“我说你小子!”张宇拖过自己的椅子,反坐在陈默前面,胳膊搭在椅背上,一脸“你无可救药”的表情,“为了耍个帅,把自己整成这样,值当吗?英雄救美也不是这么个救法吧?差点变狗熊!”他挤眉弄眼,意有所指地朝林小满的方向努了努嘴。

陈默的脸瞬间涨红了,一直红到耳根。他猛地低下头,假装整理桌上的书本,手指有些慌乱地翻动着书页。“你…你胡说什么!谁英雄救美了!我…我就是…”他语无伦次,想辩解又找不到合适的词,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张宇的直白像一把锤子,把他小心翼翼隐藏的心事砸开了一道裂缝。

“得了吧你!”张宇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你那点小心思,哥们儿早看出来了!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昨天淋雨送伞,啧啧,这操作,够痴情啊!”他声音压低了点,但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了。

陈默的头埋得更低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感觉全班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他身上,尤其是……他不敢抬头,不敢朝那个方向看。羞耻感和被看穿的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紧了他。

“张宇!”一个清脆带着点恼怒的声音响起。

是秋禾。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眉头微蹙,看着张宇,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赞同:“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没看陈默还病着呢?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她挡在陈默和张宇之间,虽然是对着张宇说话,目光却飞快地扫了一眼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课桌里的陈默,看到他通红的耳根和窘迫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伞和书而积攒的复杂情绪里,又掺进了一丝不忍。

张宇被秋禾一怼,愣了一下,随即耸耸肩,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行行行,我闭嘴。护花使者来了,惹不起惹不起。”他意有所指地在秋禾和陈默之间瞟了一眼,笑嘻嘻地转回身去。

秋禾的脸颊也微微有些发热,她瞪了张宇的背影一眼,没再说什么,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拿出书本,动作有些用力,心里乱糟糟的。刚才看到陈默被张宇调侃得无地自容的样子,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冲了过去。她是在替他解围吗?还是…只是不想看到他那副样子?她自己也不清楚。

一场小小的风波暂时平息。

上午第三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严肃的小老头,讲课一丝不苟,对作业要求也极其严格。他站在讲台上,扶了扶眼镜:“昨天的作业,课代表收齐了吗?”

物理课代表是个戴眼镜的瘦高男生,叫李哲。他站起来,推了推眼镜:“老师,还差一份。”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陈默身上,“陈默的没交。”

唰!

几乎全班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陈默的心猛地一沉。糟了!昨天病得昏天暗地,完全把作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昨天根本没来上学,作业自然没写!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物理老头最讨厌不交作业的学生,尤其是他这种平时成绩中游、存在感不强的学生,更容易被当成反面典型。

物理老师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投向陈默:“陈默?怎么回事?作业呢?”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陈默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比刚才被张宇调侃时更甚。他硬着头皮站起来,喉咙发紧,声音干涩:“老师…我…我昨天发烧请假了…作业…作业没写……”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垂得越低。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窘迫的呼吸声。

物理老师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这个理由并不满意:“请假了就不用写作业了?知识是给你一个人学的吗?……”他正要开始训诫。

“老师!”一个清晰的声音打断了物理老师的话。

是秋禾。她再次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认真和一丝替同学着急的关切:“老师,陈默昨天确实发高烧请假了,烧得很厉害。他今天刚退烧就来上课了,脸色还不太好呢。作业…可能是病得实在没顾上。能不能…让他今天补上,明天再交?”她语速很快,条理清晰,替陈默解释着,语气诚恳,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请求意味。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物理老师看着秋禾,又看了看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的陈默,严肃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一点。秋禾是班里的物理尖子,平时学习认真踏实,她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嗯。”物理老师沉吟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既然秋禾同学替你说明了情况,那就今天放学前补交上来。下不为例!”他敲了敲讲台,目光扫过全班,“现在,拿出课本,翻到第52页……”

危机解除。陈默如蒙大赦,低声说了句“谢谢老师”,才敢慢慢坐下。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微微浸湿。他低着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飞快地瞥向了斜前方的秋禾。她正专注地看着黑板,侧脸线条柔和,马尾辫服帖地垂在脑后,仿佛刚才那个站起来替他据理力争的人不是她。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陈默的心头。是感激?是意外?是困惑?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的触动?秋禾为什么要帮他?仅仅因为是同学?还是……他不敢深想下去。那个在雨中被他塞了一把伞、在物理课上为他解围的女孩,她的身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映入了他的眼帘。他慌忙收回视线,心跳有些失序,不是因为林小满,而是因为一种陌生的、被关照后的慌乱。

课间,陈默埋头狂补物理作业。张宇凑过来,看着他一笔一划写得认真,忍不住又嘴贱:“哟,因祸得福啊?秋禾大美女亲自给你打掩护,感觉如何?”他挤眉弄眼。

陈默笔尖一顿,纸上留下一个小墨点。他没抬头,只是闷声说:“别瞎说。她只是…实话实说。”

“切,实话实说?”张宇嗤之以鼻,“你是没看见她刚才站起来那架势,啧啧,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就差拍胸脯保证了。我说陈默,你小子行啊,不声不响的,魅力不小嘛?林小满那边还没谱呢,这边秋禾又……”他话没说完,就被陈默猛地抬头瞪了一眼。

陈默的眼神里带着少见的警告和烦躁:“张宇!你再胡说八道,作业自己写!”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张宇被他瞪得一愣,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得得得,不说不说。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干嘛……”他嘀咕着转回身去。

陈默重新低下头,看着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却感觉有点写不下去了。秋禾刚才站起来的样子,张宇暧昧不明的话语,像两股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原本只装着林小满的心绪,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他心烦意乱的混乱感。他甩甩头,试图把这些杂念驱赶出去,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题目上。然而,那个站在讲台旁替他说话的清晰身影,却固执地停留在脑海的一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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