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崔府来人(1 / 1)

灵堂正中,停着许韵的楠木棺椁。四周巨幅黑白帷幔落下,经风一扬,寥落凄凉。

许家族人披麻戴孝,跪了一地,嘤嘤泣泣。

一双中年男女猛地扑到牌位前,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声音尖锐突兀:

“大姐!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走了!”

“你这一走,许家偌大的家业还能指望谁啊?”

呵,不正是她那臭没脸的舅父、舅母么。

崔谨静静地走到白色帷幔后,欣赏他们夸张而拙劣的演技。

她就像一缕世外幽魂,俯视着这场闹剧。

许利夫妇正哭得卖力,一小厮跑到跟前来,耳语了几句。

她清楚看见,许利几乎压不下他嘴角的笑意。

许利忙用袍袖遮掩,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哭天抹泪:“哎呀哎呀……我的儿啊!”

“谨娘,谨娘!你真是个傻孩子!”

年纪最大的许家族叔急忙问:“谨娘如何了?”

“谨娘她、她……竟随她母亲而去了……”

“可怜这孩子还没及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她一介弱女,只怕到下面受欺负……”许舅母也在一旁拍大腿,干嚎,“我这个做舅母的定要给她找个登对的,好叫她黄泉路上不孤单……呜呜呜……”

登对的?赵县令家新丧的小儿子吗?崔谨无声冷笑。

众人随他们哭着,有七八分真切,却也忍不住交换着眼色,各怀心思。

他们本就发愁,崔谨只是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只怕少主难扶,可如今连她也没了,以后他们倚仗谁?

又或者说……这偌大的家业,他们能否分一杯羹?

只有族叔摇摇头,不忍道:“事已至此,还是莫要折腾,将家主和谨娘早日安葬吧。”

许舅母讪讪地用手绢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看向许利。

许利忙一脸悲痛地附和:“是是是,失去至亲,我等心胆俱碎,这种凡尘俗事以后再说。”

先敷衍过这老头罢了,过两天悄悄将事情一办,说什么也没用。

许利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得帷幔后一声女子的轻笑。

“谁在那儿?”他惊了一跳,有些出戏。

白烛火光烁烁,窈窕身影映在白纱之上,逐渐清晰。

许利不由有些心虚:“谁?别装神弄鬼!”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崔谨掀帘而出,“舅舅,是我呀。”

她的面容苍白如纸,嘴唇更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又悲伤又憔悴,可一双黑眸,却隐着点点坚韧。

许利没忍住惊呼出声,而许舅母更是吓坏,直唤“见鬼了”。

“你你你……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崔谨神色讥讽,“舅舅,我明明活的好好的,你怎么诅咒我呢?”

“谨娘,你没事就好。”许舅母挤出笑容。

“我自然没事,只是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想掐死我。”崔谨一双纤手圈上许舅母的脖子。

她的手冰冷,令许舅母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我想,他们应该是想先掐死我,再将我挂上房梁,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对吧,舅母?”

许家族人窃窃私语起来。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见众人箭矢般疾射而来的眼光,许利、许舅母一时面色土黄。

崔谨走到众人面前,盈盈行礼,道:“谨儿多谢各位亲眷,来送母亲最后一程。母亲临走前说过,从前生意在哪位手上,从此便归哪位所有。只不过,当时母亲已无力书写,唯口头交代我而已。”

“待谨儿长到二十岁,定会将一应房契、地契、人契送到各位手里,还请大家放心。”

如此,她便成了众人名正言顺的保障,不可伤损分毫。

族人们激动非常:“谢谢家主,谢谢小姐!”

崔谨亲自扶起前头几位长辈,谦卑求助:“也请各位做个见证,舅舅志向高远,实在是许家庙小容不下大佛,今日侄女备上百两银,还请舅舅一家立即离开。”

就这种白眼狼还给他一百两银子?我呸!

年轻气盛的带头驱赶:“还不快滚!不然揍死你!”

“快滚!”

“禽兽不如的东西!”

居然拉拢这些傻子一起对付他?许利死死盯着崔谨,咬牙切齿。

到嘴的鸭子,不能就这么飞了!一不做二不休!

许利高声呼叫:“来人!”

三四十名打手立时将灵堂团团围住。

都到这时候了,许利彻底不演了。

“从今日起,许宅的许,就是我许利的许!”许利恶狠狠道,“许家的财产,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们若识相,我还可以赏你们一口饭,若不配合,就和崔谨一起断手断脚扔出去做乞丐!”

怕什么,他早就暗中买通了许宅的护卫。

“大家别怕!母亲印信在此,我们才是名正言顺。”崔谨不退反进。

“拼了!”众人就近找到称手的武器,与打手们对峙。

他们平日里也算养尊处优,连鸡都没杀过,可为了生意和铺子,豁出去了!

战斗一触即发,崔谨悄悄看向西南角梁上,与暗处对上眼色——

忽听得门外有人报信:

“崔家来人了!京都的崔家来人了!”

崔谨松了口气,她的手心里满是细密的冷汗。

京都路远,她早就派人送信,没想到崔家动作那么慢。

还好,正是时候。

崔谨对族叔低声道:“还请您带众位亲眷先行离开。”

族叔想反对,却被崔谨按住:“放心。”

经历刚刚一遭,许家众人都心有余悸,见崔谨有了崔家撑腰,才肯离开。

许利也不敢拦了,他仗着自己搭上赵县令,想对许家人发难,可赵县令也惹不起京都的崔家呀。

京都崔家,原是清河崔氏一旁支,前人在高祖时中了探花,从此这一支移居京都,世代为官,如今到崔谨父亲崔承这一辈,已官至首辅。

崔家来人是总管崔虎,他带了四名随从,目不斜视地迈入灵堂,规规矩矩对着许韵的牌位行礼祭拜。

许利挪到崔谨身边,气急败坏:“你以为把崔家弄来,就能对付我了?崔家能是什么好的?”

崔谨目不斜视,低声回道:“舅父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她最初的本意,也只是驱逐舅父一家离开而已,是他们一再相逼。

崔虎起身,转对崔谨行礼:“谨小姐,老爷接到丧信,悲痛万分,命奴才即刻赶来,接小姐回家。”

“谨娘不能跟你们去!”许利忍不住跳起来,“当年崔承与大姐和离,这么多年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更有了新的夫人孩子,依我看,你们不安好心,就是为了遗……”

“这位是?”崔虎看都没看许利一眼,温和地询问崔谨。

“是一位远房的舅舅。”

“哦,这位远房舅舅,还请您慎言。”崔虎礼节性地微笑,“这些年,老爷对许夫人、谨小姐很是挂念,只是政务繁忙,难以顾及而已。”

若崔承真在乎许韵,在乎女儿,当初也不会在女儿失踪后迟迟不寻,也不会在许韵母女搬到江陵城多年后,没来过一次,就直接提出和离。

自然,现在还不是清算崔承的时候。

“真的吗?”崔谨流露出些许小女儿的忐忑踌躇,“虎叔,我也很记挂父亲,只是不知道,京都崔府,可还有我容身之处?”

“谨小姐哪里话,如今的当家夫人宽和温厚,一定待您如亲生女儿一般。”

“既如此,我想回京都,到父亲身边去。”崔谨一派天真的模样,眼尾余光却微微撇向许利,“听说京都繁华,我就把母亲的遗产悉数带去傍身吧。”

“不行!”许利急了,“崔承和你母亲是结了仇怨的,怨侣,懂不懂?你你你去就算了,凭什么把我们许家的钱财带到崔家去?”

崔谨吓了一跳,立刻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对着崔虎声如蚊呐:“虎叔,既然舅舅反对,我、我……要不,我还是不去京都了?”

那怎么成?

崔虎立刻昂首挺胸,替崔谨挡住许利丑恶的嘴脸:“只要谨小姐想离开,奴看谁敢拦?”

许利打量着对面,脑子转的飞快:崔虎不过带了四名随从,而灵堂之外就有他三十人。

三十人能对付不了四人?

只需事后编一起事故,天高皇帝远的,崔家能把他怎么样?

烛火跳跃,一闪一闪的,晃得许利的面容明明暗暗,越发阴狠起来。

他再一次动了杀心,招呼:“来人,给我上!”

门外打手听到号令,立即持刀而入,将崔虎等人包围起来。

崔虎却丝毫不憷,好整以暇,仿佛在看戏。

果然,崔家这不起眼的四人,个个都是府中私豢的高手,对着许利的手下就是一顿砍瓜切菜。

场面一片混乱。

一个人影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瞬间裹挟进打斗圈的刀剑拳脚里。

忽听得惊呼:“表少爷!”

表少爷?那不是下人对他儿子许渊的称谓吗?

许利闻声扒开众人,只见许渊的身子无力倾斜着,已被崔家高手的长剑刺了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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