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人接听的按键音(1 / 1)

会议室里的空气像被抽干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深站在长桌前,指尖攥着那份被红笔批得面目全非的项目报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副总把报告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文件边角弹起来,又重重落下,像一记无形的耳光。

“林深,你这做的什么东西?”副总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冰碴子,“市场调研漏洞百出,预算报表错漏连篇,你是觉得公司的钱大风刮来的?”

周围同事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有同情,有嘲讽,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林深张了张嘴,想解释“这份报告是周曼团队初审过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绝对的失误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

“这个项目你跟进了三个月,就拿出这种成果?”副总拿起报告,抖了抖,“下周之前,给我一份新方案,要是还这样,你这个部门经理也别当了。”

说完,副总摔门而去,留下满室的寂静和林深僵硬的身影。

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路过他身边时,有人假意拍了拍他的肩,有人低着头匆匆走过,没人多说一句话。最后会议室只剩下他一个人,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半亮,一半暗,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走到窗边,掏出烟盒,想点支烟,却发现打火机没气了。烦躁地把烟盒捏皱,扔进垃圾桶,金属烟盒撞击桶壁的声音,在空荡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大概是早上没吃早餐的缘故。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熟练地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拨号界面跳出来,屏幕上“苏晚”两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电话接通的“嘟…嘟…”声在耳边响起,带着某种熟悉的、让人安心的节奏。林深靠在窗台上,闭上眼睛,等着那声温柔的“喂”。

以前每次他被上司批评,或者项目遇到难题,都会第一时间打给苏晚。她的声音总是软软的,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没关系呀,林深,谁还没犯错的时候呢?回来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吃点好的就开心了。”

有时候他会对着电话发脾气,抱怨客户难缠,上司苛刻,她从不反驳,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了,才轻声说:“我给你温了汤,你早点回来。”

那些琐碎的抱怨,那些无处发泄的烦躁,那些藏在“林总”光环下的疲惫,好像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能烟消云散。

他一直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机械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林深猛地睁开眼,盯着手机屏幕——通话时间,0分0秒。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苏晚已经走了。

那个会在他受挫时耐心听他倾诉的人,那个会在他烦躁时默默递上一杯温水的人,那个会在他深夜回家时留一盏灯的人,已经被他亲手推开了。

手机从指尖滑落,砸在窗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屏幕磕出一道裂痕,像他此刻的心情,布满了无法弥补的缝隙。

林深蹲下身,捡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上的裂痕,有点硌手。他点开微信,找到苏晚的对话框,那个红色的感叹号依旧刺眼。他想发点什么,哪怕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今天天气不好”,可输入框里的字删了又改,最终还是一片空白。

他忽然想起,上次他因为一个合同被客户刁难,气得摔了办公室的杯子,晚上回家把自己关在书房抽烟。苏晚没敲门,只是端了盘切好的水果进来,放在桌上,然后轻轻给他揉着紧绷的太阳穴。

“别生气了,伤身体。”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大不了这个客户不做了,我们从头再来。”

“你懂什么?”他当时正在气头上,一把挥开她的手,语气冲得很,“这不是做不做的问题,是面子!是公司的声誉!”

苏晚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撞到了门框,却没生气,只是低声说:“在我心里,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然后她转身走出书房,轻轻带上了门,没再打扰他。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晚上她在客厅坐了很久,直到他消气出来,还看到她眼里没干的泪痕。

那时候的他,怎么就那么混蛋呢?

林深走出会议室,办公室里的人都在埋头工作,没人注意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回到自己的工位,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份被批得乱七八糟的报告,忽然没了头绪。

以前遇到难题,他总会跟苏晚念叨几句,哪怕她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只是嗯啊地应着,他也能慢慢理清思路。她就像个树洞,默默承受着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却从不多言。

可现在,树洞没了。

他翻开通讯录,从头滑到尾,几百个联系人,有客户,有同事,有合作伙伴,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放心倾诉的人。周曼的名字跳出来,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划了过去。

他知道,周曼只会说“林总你这么优秀,肯定能解决的”“要不要晚上出来喝一杯放松一下”,她不会懂他此刻的挫败,也不会真正关心他累不累。

原来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大多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资源,只有苏晚,是因为他是“林深”,才会无条件地包容他、心疼他。

桌上的座机响了,是前台打来的:“林总,周小姐送了下午茶过来,说是给您加油打气的。”

“不用了,让她拿走。”林深的声音有点沙哑。

“可是周小姐已经放您桌上了…”

林深挂了电话,看着桌上那精致的下午茶——马卡龙、提拉米苏、蓝山咖啡,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却不是他想吃的。

他想吃的,是苏晚做的蔓越莓饼干,有点焦,有点甜,是她跟着视频学了好几次才成功的;他想喝的,是苏晚泡的菊花茶,加了点冰糖,清热去火,是她知道他容易上火特意备的;他想聊的,是苏晚那些无关紧要的日常,她今天画了什么画,楼下的小猫又来蹭饭了,菜市场的阿姨送了她一把香菜…

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琐碎,现在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林深站起身,走出办公室。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他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该去哪里。回那个空荡荡的家?还是留在这冰冷的办公室?

他走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罐冰镇可乐,拉开拉环,气泡涌出来,溅在他手背上,冰凉的。他靠在便利店的玻璃门上,一口一口地喝着,可乐的甜味压不住喉咙里的苦涩。

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带着各自的疲惫和期待。有年轻情侣手牵着手,女孩在男孩耳边说着什么,男孩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有母亲牵着放学的孩子,孩子举着满分的试卷,兴奋地说着学校的趣事;有老人坐在长椅上,互相搀扶着,晒着太阳,聊着家常。

平凡的幸福,简单得让人心酸。

林深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他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事业,住进了豪华的房子,却弄丢了那个能让他感受到“家”的温度的人。

手机又响了,是助理打来的:“林总,新方案的框架我整理好了,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过目一下?”

“晚点再说。”林深挂了电话,把空可乐罐扔进垃圾桶。

他不知道自己在便利店门口站了多久,直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才慢慢转身,往公司的方向走。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林深裹紧了外套,忽然很想念苏晚织的那条围巾,针脚歪歪扭扭的,却异常暖和。

他拿出手机,又一次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机械的女声在耳边重复着,像一首永无止境的挽歌,提醒着他所有的失去和悔恨。

林深站在原地,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落寞的身影。他第一次明白,有些空缺,不是靠金钱和地位就能填补的;有些温暖,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像此刻无人接听的电话,就像那个永远不会再为他留灯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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