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
是的,在无尽的惊骇之后,涌上心头的,是近乎扭曲的狂喜!
苏晚死死地捂着胸口,任由那股剧烈的绞痛在四肢百骸中肆虐。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隔着皮肉,狠狠地按压着她那颗正在剧痛的心脏!
这痛楚,让她浑身痉挛,冷汗涔涔。
但她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诡异而凄厉的弧度。
原来,这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联系!
这才是上天赐予她的,最公平,也是最恶毒的武器!
她一直以为,在这场诡异的共生关系里,她是被动承受的一方,是任由他宰割的鱼肉。
可她错了。
大错特错!
她和他共享的,不仅仅是新的伤痛,还包括……他身上那些早已存在的、不为人知的旧疾!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找到了他的命门!
找到了那个可以让她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也能让他痛不欲生的,致命的弱点!
“孩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魏公公看着苏晚煞白如纸的脸和那诡异的笑容,吓得魂飞魄散。他想去扶她,却被苏晚一把推开。
“别碰我!”
苏晚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兴奋。
她闭上眼,将所有的意念,全部集中在胸口那片剧痛之上。
她不再抗拒,不再忍耐,而是主动地、贪婪地去感受,去拥抱,去放大那股痛楚!
想象它是一根针,狠狠地扎进心脏!
想象它是一把刀,在血肉里疯狂搅动!
痛!再痛一点!
让这痛楚,成为连接他们二人的桥梁,成为她复仇的利刃!
摄政王府。
“噗——”
顾长渊一口鲜血,猛地喷在了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朱红的批注瞬间被染上了一层刺目的暗红。
“王爷!”
书房内,管家和一众侍卫大惊失色,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顾长渊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动着,他一手撑住书案,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胸口,额上青筋暴起,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
痛!
前所未有的剧痛!
他的心口旧疾,虽然顽固,却从未像今夜这般,发作得如此凶猛,如此……充满了攻击性!
这感觉,不再是单纯的旧伤复发,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顺着他的旧伤,用最恶毒的方式,向他发起攻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失序,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阵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绞痛。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太医!快传太医!”管家连滚爬爬地向外冲去,声音里充满了恐慌。
顾长渊没有阻止。
他强忍着剧痛,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褪去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逆鳞的、冰冷刺骨的暴怒!
他明白了。
那个女人,那个他以为已经掌握在鼓掌之间的猎物,她不仅发现了这个秘密,甚至……找到了反击的方法!
她,在攻击他!
这个认知,让顾长渊心中的杀意,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好。
好得很!
这个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倒要看看,是他的意志坚硬,还是她的手段更高明!
他强行运起内力,试图压制那股钻心的疼痛。然而,他越是抵抗,那股痛楚就越是变本加厉,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团烂泥。
密道中。
“噗!”
苏晚也同样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若不是被魏公公及时扶住,恐怕就要滚落在地。
她的身体太虚弱了。
刚才那一番强行催动意念,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的笑容。
她成功了。
她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顾长渊的抵抗,变得越来越弱。
她伤到他了。
用一种他无法防御,也无法报复的方式,狠狠地伤到了他!
“快走!外面的人就要搜过来了!”
魏公公焦急的声音将她从复仇的快感中拉回现实。他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将苏晚拽出了密道的出口。
出口在一处废弃的民宅院落里,枯井的后面。
就在他们前脚刚踏出密道,后脚,他们之前藏身的那个杂物房的方向,就传来了官兵破门而入的巨大声响和杂乱的脚步声。
只差一步。
他们就要被瓮中捉鳖。
魏公公不敢有丝毫停留,他背起已经虚脱的苏晚,借着夜色的掩护,在京城如同迷宫般的小巷中,飞快地穿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在一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挂着“陈氏布庄”牌匾的店铺后门停了下来。
魏公公用一种特定的节奏,敲了三下门。
门,无声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见到魏公公背上的苏晚,他脸色一变,但什么都没问,只是立刻将他们让了进去,又警惕地探头向外望了望,才飞快地关上了门。
这里,似乎是魏公公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安全据点。
苏晚被安置在一间干净的、温暖的里屋。
魏公公为她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又喂她喝了一碗安神的汤药,看着她沉沉睡去,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后怕和深深的忧虑。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那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和摄政王之间,又到底存在着怎样一种可怕的联系?
他不敢想,也不敢问。他只知道,这个孩子,他必须护住。
这是他对故人,最后的承诺。
摄政王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顾长渊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要命的绞痛,终于在他服下三颗珍贵无比的“护心丹”后,渐渐平息了下去。
他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脑海中,却在飞速地复盘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个女人,比他想象中更聪明,也更狠。
她不仅能承受痛苦,甚至能利用痛苦。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必须……彻底毁灭。
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新的、更重要的问题。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再无一丝波澜,只剩下冰冷的、绝对的理智。
他对着垂手立在一旁的太医院院使,淡淡地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仿佛又降了几分。
“本王问你,”他缓缓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者说,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找到一个……正在和本王,承受着一模一样的病痛,并且,在同一时间发作的人?”
太医院使闻言,身体猛地一抖,额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会问出如此匪夷所思的问题。
但他知道,他必须回答。
而且,必须给出一个,能让这位活阎王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