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心跳与罪证(1 / 1)

嗡——————————!!!

心电监护仪那冰冷、单调、毫无起伏的直线蜂鸣声,如同地狱的丧钟,持续不断地在狭小颠簸的车厢内尖啸!每一次嗡鸣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苏晚晴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陆靳深毫无生气地歪倒在后座,脸色白得像覆盖了一层寒霜的石膏,嘴唇是死寂的青紫色。胸前被沈以辰踹中的地方,深色的西装布料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浸透、洇开,黏腻地贴在座椅上,形成一片不断扩大的、刺目的暗红。他的身体随着越野车在崎岖山路上疯狂的颠簸而无力地晃动,每一次晃动都让苏晚晴肝胆俱裂!

“不!不!陆靳深!你醒醒!醒醒啊——!”苏晚晴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沫的腥甜。她死死抱着他冰冷的上半身,手指徒劳地按压着他胸前那片不断蔓延的温热湿濡,试图堵住那汹涌的生命之泉。温热的血液透过她撕下的裙摆布料,染红了她的手掌、她的手腕,黏腻而绝望。

泪水混合着额角崩裂流下的鲜血,在她脸上肆意纵横,如同血泪的溪流。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悔恨将她彻底撕裂!是她!是她亲手将他拖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开快点!再快点啊——!”她对着驾驶座上同样伤痕累累、脸色紧绷的司机发出绝望的嘶吼。

司机紧咬着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将油门踩到了底。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车身在剧烈的颠簸中仿佛随时会散架,如同载着三个濒死灵魂冲向末路的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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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中心医院,顶级私立手术中心。

“ECMO启动!快!建立体外循环!”

“除颤仪充电!200焦耳!Clear!”

“肾上腺素1mg静推!快!”

“陆总!撑住啊!”

冰冷刺眼的无影灯下,手术室仿佛化为战场。穿着绿色无菌服的身影如同精密仪器般高速运转,急促而清晰的指令在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空气中碰撞。仪器尖锐的警报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首令人窒息的死亡交响曲。

陆靳深毫无知觉地躺在手术台上,裸露的胸膛上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道和电极片。他的脸色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嘴唇毫无血色。胸前被暴力撕裂的伤口狰狞可怖,鲜血虽然暂时被控制,但每一次心脏除颤器释放的强大电流,都让他的身体如同破败的木偶般剧烈弹起,又重重落下。

主刀的Dr. Moreau银发被汗水浸透,紧贴在无菌帽边缘,湛蓝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却如同磐石般坚毅专注。他手中锋利的手术刀在心脏那片血肉模糊的区域精准地游走,修复着破裂的血管,清除着淤积的血块。每一次操作都牵动着周围所有人的神经。

“血压还在掉!”

“氧合指数太低!ECMO流量加到最大!”

“准备自体血回输!”

监护仪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如同垂死挣扎的鱼,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微弱的波动都牵动着死神的神经。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直线蜂鸣声,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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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冰冷的金属长椅上。

苏晚晴蜷缩着身体,像一只被暴风雨蹂躏后遗弃的雏鸟。她身上那件染满陆靳深鲜血的红色长裙已经凝固成暗褐色,如同干涸的血痂紧紧裹着她。额角的伤口被护士简单处理过,贴着一块刺眼的白色纱布,边缘还渗着丝丝暗红。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冰冷的脸颊上,脸上血泪的痕迹纵横交错,狼狈不堪。

她死死抱着自己的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手术室门顶那盏刺目的、如同血眼般亮着的“手术中”红灯,灼烧着她的视网膜。每一次手术室的门被匆匆推开,穿着血染绿色手术服的医护人员进出,都让她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希冀又瞬间被恐惧吞噬的光芒。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凌迟。

悔恨如同无数只冰冷的蚂蚁,啃噬着她的心脏。陆靳深最后那句微弱的“晚晴”,他指尖拂过她脸颊那冰冷的触感,他阖上双眼时那深沉的疲惫与诀别……如同最锋利的刀片,在她脑中反复切割。她签下的那份沾满血污的离婚协议书,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灵魂深处,成为她愚蠢和背叛的永恒罪证。

“是我……是我害了他……”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裙料传来寒意,却远不及她心底那片冻彻骨髓的绝望冰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Dr. Moreau率先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那张严肃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湛蓝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身后跟着同样疲惫不堪的助手团队。

苏晚晴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她踉跄着扑过去,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Dr. Moreau,喉咙像被砂纸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眼神传递着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

Dr. Moreau的目光落在她狼狈不堪的脸上,疲惫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用带着浓重口音但清晰的中文宣布:

“手术……很艰难。心脏破裂伤严重,失血过多,引发了严重的继发性室颤和多器官衰竭。”他的声音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苏晚晴的心上。

“ECMO(体外膜肺氧合)已经建立,暂时替代了他的心肺功能。命……暂时保住了。”

暂时保住了!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电流瞬间贯穿了苏晚晴僵冷的身体!她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被旁边眼疾手快的护士扶住。

“但是,”Dr. Moreau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凝重,“他目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大脑因长时间缺氧和休克,损伤严重。能否醒过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没有人能保证。”他看着苏晚晴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补充道,“接下来的24小时是感染关和多器官功能恢复的关键期,风险极高。他需要在ICU进行最严密的监护和治疗。”

深度昏迷……可能醒不过来……

希望如同肥皂泡,刚刚升起,就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戳破。苏晚晴靠着护士的支撑,才勉强站稳。她看着陆靳深被包裹在层层纱布和各种维生仪器中,如同易碎品般被推出手术室,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在灯光下脆弱得如同透明的薄纸。

她跌跌撞撞地跟在移动病床旁,目光贪婪地追随着他,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他正在流逝的生命。手指隔着无菌布,轻轻触碰着他冰冷的手背,那微弱的脉搏通过指尖传来,是她此刻唯一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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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级ICU病房外。

巨大的观察窗隔绝了里面的世界。苏晚晴如同雕像般贴在冰冷的玻璃上,额头的纱布和脸上的血污在惨白灯光下格外刺目。她的目光穿透厚厚的玻璃,贪婪地、绝望地注视着里面那个被各种精密仪器和管道包围的身影。

陆靳深躺在层流病床上,如同沉睡的王子,却笼罩着死亡的阴影。他的口鼻被呼吸机面罩覆盖,胸口随着机器的节奏微弱起伏。ECMO粗大的管路连接着他颈部的血管,暗红色的血液在透明的管道中缓慢循环。心电监护仪上不再是令人绝望的直线,但波形微弱而紊乱,如同风中残烛。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每一个微小的波动都牵动着苏晚晴脆弱的神经。

“陆先生的情况非常不稳定,随时可能出现恶化。”穿着无菌隔离服、只露出眼睛的护士长语气严肃地对苏晚晴交代着,“目前是深度昏迷状态(GCS 3分),对外界刺激没有任何反应。脑电波监测显示活动极其微弱。肺部感染风险极高,肾功能也出现衰竭迹象……”

护士长的每一个专业术语,都像冰冷的针扎在苏晚晴心上。她只能茫然地点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玻璃窗内那个脆弱的身影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报警声猛地从病房内响起!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瞬间变成一条疯狂颤抖的细线,血压数值急剧下跌!

“室速!快!准备除颤!胺碘酮150mg静推!”病房内的医护人员瞬间进入紧急状态!

苏晚晴的心脏骤然停跳!她惊恐地看着里面医护人员紧张的身影,看着除颤仪被推过去,看着陆靳深毫无知觉的身体在强大电流下再次弹起……

“不……不要……”她双手死死扒在冰冷的玻璃上,指甲刮擦出刺耳的声音,泪水汹涌而出,绝望地无声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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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如同在地狱边缘行走。

苏晚晴寸步不离地守在ICU外,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躯壳。她蓬头垢面,身上还穿着那件凝固着血污的红裙,饿了就啃两口护士递来的冷面包,渴了就喝点水,困极了就蜷缩在冰冷的椅子上打个盹,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惊醒。她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那扇观察窗,祈祷着,恐惧着,被巨大的悔恨反复凌迟。

陆靳深的情况时好时坏,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小船。几次严重的心律失常,凶险的肺部感染,不断波动的生命体征……每一次警报响起,都像在苏晚晴的心口剜上一刀。她看着医护人员一次次冲进去抢救,看着那些冰冷的仪器一次次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也一次次将她推向绝望的深渊。

第三天下午,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的男人(陆靳深的另一个助理,阿杰)脚步沉重地走到苏晚晴面前,递给她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苏小姐,”阿杰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这是陆总……在出事前最后签署的文件。他交代过,如果他……无法醒来,就把这个交给你。”

苏晚晴茫然地接过文件袋,指尖冰冷。她颤抖着打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文件。

最上面一份,赫然是那份她曾在后巷疯狂签下名字、沾满两人血泪的——《离婚协议书》。乙方签名栏上,“苏晚晴”三个歪歪扭扭、被血泪模糊的字迹,如同耻辱的烙印。

而下面压着的,是一份崭新的、标题刺眼的文件:

**《自愿放弃维生医疗措施声明书》**

声明人(患者):陆靳深(昏迷中)

代理人(家属/监护人):____________(空白待填)

文件详细列明了在患者陷入不可逆转的昏迷或植物人状态、且无恢复希望的情况下,代理人有权签字要求撤除呼吸机、ECMO等维生设备,停止一切积极治疗,允许患者“自然死亡”。

嗡——!

苏晚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身体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离婚协议……放弃治疗声明书……他早就准备好了……他连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连让她亲手结束他生命的“权力”,都“仁慈”地赋予了她?

巨大的讽刺和一种灭顶的悲凉瞬间将她淹没!他是在报复她吗?用这种方式让她永远背负杀他的罪孽?

“不……我不签……我死也不签……”她如同抓着烫红的烙铁,猛地将那份放弃声明书扔在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泪水决堤而下。

“苏小姐,”阿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和复杂,“陆总签这份声明时,是清醒的。这是他……自己的意愿。另外,”他顿了顿,从文件袋底部又抽出一张折叠的纸,“这是陆总……在瑞士苏黎世银行保险柜的密码和钥匙存放地址。他说……里面的东西,应该能解答你所有的疑问……关于苏家,关于他。”

苏晚晴颤抖着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片。密码:LXS0928WQ(陆靳深生日+苏晚晴名字缩写)。钥匙存放地址:海城城隍庙,第七根盘龙柱下。

疑问?所有的疑问?

父亲坠楼的真相?陆靳深三年前的背叛?他签下“丈夫”的动机?他默默为母亲支付的天价医疗费?他设下假文件陷阱的缘由?他最后那句“是假的”……

所有的谜团,答案都在那个保险柜里?

就在她心神剧震、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得无法思考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却难掩刻薄之色的周曼琳,带着两个律师模样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苏晚晴手中那份刺眼的《放弃维生医疗措施声明书》,眼中瞬间爆发出恶毒的光芒!

“苏晚晴!”周曼琳的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幸灾乐祸,“你这个丧门星!扫把星!都是你害得靳深变成这样!你还有脸在这里假惺惺!”

她指着苏晚晴手中的声明书,对着身后两个律师尖声道:“张律师!李律师!你们都看到了!她手里拿着放弃治疗的同意书!她就是想让靳深死!好继承陆家的财产!我作为靳深的未婚妻,有责任阻止她这个杀人凶手!”

“周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阿杰上前一步,挡在苏晚晴面前,眼神冰冷。

“我注意言辞?!”周曼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该注意的人是她!她算什么东西?!一个破产的贱人!一个早就该滚蛋的前妻!靳深现在昏迷不醒,陆家的事轮不到她做主!这份放弃治疗书,只有我才有资格签!我要让靳深活着!我要等他醒过来娶我!”

她说着,竟伸手就要去抢苏晚晴手中的声明书!

“你干什么!”苏晚晴下意识地护住文件,眼中瞬间燃起冰冷的恨意!就是这个女人!差点害死她母亲!现在还想染指陆靳深的生死?!

“把她拉开!”周曼琳对着律师吼道。

场面瞬间混乱!推搡!尖叫!怒斥!

“够了!”一声苍老而极具威严的断喝,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混乱的走廊!

所有人都是一震!

一个穿着深灰色唐装、拄着紫檀木龙头拐杖、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在几个神情肃穆的随从簇拥下,缓缓走了过来。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正是陆靳深的爷爷,陆氏集团真正的幕后掌控者——陆振邦。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狼狈的苏晚晴、歇斯底里的周曼琳、挡在前面的阿杰,最后落在苏晚晴手中那份《放弃维生医疗措施声明书》上。

走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陆振邦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苏晚晴脸上,那眼神深邃而冰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苏小姐,”陆振邦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份声明书,是靳深清醒时的意愿。作为他法律上的妻子(尽管是名义上的‘丈夫’),你目前是唯一有资格签字的监护人。”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周曼琳。

他顿了顿,龙头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

“签,还是不签……这个选择权,在你手里。”

“他的命……”陆振邦的目光穿透观察窗厚厚的玻璃,落在里面那个被仪器包围的、脆弱的身影上,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沉重,“也……在你手里。”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无数道沉重的枷锁,瞬间聚焦在苏晚晴身上!

离婚协议的血字犹在眼前。

放弃治疗的声明书冰冷刺骨。

陆振邦那如同审判般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周曼琳怨毒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

还有……瑞士银行保险柜里那未知的真相……

签?让他解脱?也让自己永远背负亲手结束他生命的罪孽?让周曼琳的诅咒成真?

不签?看着他靠冰冷的机器维持着毫无意义的“生命”,在无尽的痛苦和黑暗中挣扎?让沈以辰的阴谋得逞?

巨大的痛苦和抉择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狠狠压在苏晚晴脆弱的肩膀上,几乎要将她碾碎!她握着那份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声明书,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剧烈地颤抖着。额角伤口崩裂的疼痛,远不及心口那被反复撕扯的万分之一!

她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越过陆振邦威严的身影,越过周曼琳怨毒的脸,死死地、深深地望向观察窗内那个无声无息的男人。

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绝望和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痛楚。

她颤抖着,缓缓地,拿起了护士递来的、冰冷的签字笔。那支笔,此刻重若千钧,仿佛凝聚着生死的裁决权。

笔尖,悬在“代理人(家属/监护人)”那一栏的空白处。

如同悬在命运的咽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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