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1)

穆公馆,雕花铁门前。

穆言柒早已在台阶下等候多时,双手交叠在身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恰到好处的焦急与自责,连眉梢下垂的弧度都像是量好的——

足够让任何人一眼就看出她的“担忧”和“懊悔”。

然而,当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院落,车门打开的一瞬间——

穆言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的视线死死钉在了那个被穆翊珩小心翼翼搀扶下车的陌生女子身上。

阳光倾泻而下,勾勒出那女子明艳到近乎刺目的轮廓——乌发如墨,肌肤胜雪,一双眸子清亮如寒潭,偏偏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三分天然的傲气。

她身段纤细却挺拔,哪怕此刻微微俯身搀扶苏卿,也透着一股掩不住的飒然风姿。

是那个女人!

穆言柒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女子……那张脸!明艳得刺眼!气质独特得让人无法忽视!也是穆翊珩接她“归家”时让她出丑的人!

那个平日里对她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茫然的“母亲”,此刻竟紧紧攥着那女子的手,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嵌入对方的肌肤,仿佛生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

苏卿仰头望着那女子的眼神,是穆言柒从未得到过的、全然的依赖和喜悦,口中还不停地轻声唤着:

“小七……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小七?!

穆言柒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她这几个月来战战兢兢扮演的“小七”,她费尽心思讨好的“母亲”,她好不容易在穆家站稳的位置……难道就要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而——

“母亲!您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穆言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意夸张的哽咽,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

她脸上堆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却在靠近的瞬间,目光如淬了毒的银针,精准地刺向穆南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敌意。

“这位是……?”

她故作疑惑地歪了歪头,指尖却已经掐进了掌心,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表情的完美。

穆南嘉早在下车时就察觉到了那道犹如刀子般狠毒的视线。

此刻迎上穆言柒的目光,她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这姑娘的演技……有点意思。

表面上楚楚可怜,眼底却藏着刀子。

穆南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要开口,一旁的穆翊珩却先一步挡在了她和穆言柒之间,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言柒,母亲受了惊,需要静养。这位是……”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穆南嘉,又迅速收回,

“是母亲的故交之女,恰巧遇上,帮了大忙。”

故交之女?

穆言柒几乎要冷笑出声。

骗鬼呢!母亲哪来的“故交”能让她亲热到喊“小七”?

但她不能拆穿,至少现在不能。

“原来如此,”

她硬生生挤出一丝感激的笑,朝穆南嘉福了福身,

“多谢姑娘照顾母亲。”

话音未落,苏卿却突然挣开穆翊珩的手,踉跄着扑向穆南嘉,一把将她搂住,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

“小七……别走……别离开阿娘……”

全场寂静。

穆言柒的脸色瞬间惨白!

穆言柒的脸色瞬间惨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她死死盯着苏卿紧搂住穆南嘉的手臂,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对方揉进骨血里——那是她这个“女儿“从未得到过的亲昵。

“母亲,您认错人了。“

她强撑着笑容上前,声音甜得发腻,伸手就要去拉苏卿,

“我是小七啊,您看看我......“

苏卿却像是没听见般,反而将穆南嘉护得更紧,眼神警惕地瞪着穆言柒:

“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小七......“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穆言柒脸上。

她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穆翊珩见状立即上前一步,沉声道:

“言柒,母亲现在神志不清,你别往心里去。“

他转头对管家使了个眼色,

“先送夫人回房休息。“

管家连忙上前,却不想苏卿突然激动起来:

“我不走!小七在哪我在哪!“

她像个护崽的母兽般紧紧抓着穆南嘉,眼中满是执拗。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穆南嘉感受着怀中妇人颤抖的身躯,心底那股莫名的酸涩又涌了上来。

她轻叹一声,低头在苏卿耳边轻声道:

“阿娘,我先扶您回房休息,我向您保证,您一觉起来,我就在您眼前,好不好?“

这声“阿娘“像是带着魔力,苏卿立刻安静下来,仰起脸不确定地问:

“真的?“

“真的。“

穆南嘉点头,朝穆翊珩使了个眼色。

穆翊珩会意,立即吩咐下人准备客房。

他看向穆南嘉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的感激,而这一幕落在穆言柒眼里,更是让她妒火中烧。

“哥哥!“

她一把拉住穆翊珩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

“你怎么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接近母亲?万一她......“

“言柒!“

穆翊珩厉声打断,眼神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注意你的言辞。“

穆言柒被这眼神震住,一时语塞。她死死咬着下唇,看着穆南嘉搀扶苏卿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就在这时,二楼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威严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闹哄哄的,成何体统?“

这声音不怒自威,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穆言柒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抬头,眼中闪过希冀:

“父亲!“

穆嵩枭负手而立,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远去的穆南嘉背影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穆言柒站在大厅中央,指尖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穆南嘉搀扶着苏卿上楼的背影,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母亲那全然的依赖,哥哥眼中那复杂的感激……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

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轻易就夺走了她费尽心机才得到的一切!

父亲穆嵩枭的出现让她瞬间收敛了外露的情绪,低下头,摆出温顺的姿态。

然而,低垂的眼帘下,是比夜色更浓的算计。

父亲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扫过穆南嘉背影时,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这让她稍稍安心,却也更加确定——

凡挡她路者都要为此付诸代价!

当夜,穆家西厢房。

窗棂紧闭,隔绝了月光,只有一盏昏黄的琉璃灯在桌上摇曳,将穆言柒的脸映照得明明灭灭,带着几分阴鸷。

她对面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眼神闪烁的中年男人,正是江岚城有名的“包打听”王三。

“三日之内,”

穆言柒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将一叠厚厚的银票推到王三面前,

“我要知道那个女人的全部底细。她从哪里来,有什么背景,在江岚接触过什么人……一丝一毫都不能漏掉!”

王三贪婪的目光扫过银票,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利落地收进口袋:

“小姐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在这江岚城,还没有我王三查不到的事!掘地三尺,我也给您挖出来!”

“记住,”

穆言柒的眼神阴冷如冰窖,

“重点查她和程少的关系!那日的那间铺子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有什么勾当?”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忌惮。

“记住,不要露出马脚来。”

王三悄声应道,随即化作一道残影朝着穆公馆矮墙而去,殊不知,不远处一道兽瞳紧跟其后。

“呵,有意思。”

房间里只剩下穆言柒一人。昏黄的灯光将她孤寂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走到精致的紫檀木梳妆台前,手指在雕花边缘摸索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个隐蔽的暗格弹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镜身雕刻着繁复诡谲的纹路,镜面并非寻常水银,而是一种暗沉、仿佛能吸收光线的亮铜色。

穆言柒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狂热而虔诚,小心翼翼地将铜镜捧出,放在桌上。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镜面。

就在指尖触碰到镜面的瞬间,异变陡生!

房间里的琉璃灯烛火猛地摇曳,颜色诡异地转变成幽绿色!温度骤降,仿佛置身冰窟。

那暗沉的铜镜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

波纹中心,一个模糊了五官、纯粹由浓稠黑暗构成的虚影缓缓浮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古老而邪恶的气息。

——正是昔日圣神、亦是魔主的太渊!

那虚影无声地晃动着,仿佛隔着无尽的时空在注视。

穆言柒甚至能感觉到一道冰冷刺骨的意念扫过她的灵魂,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镜中似乎有极低沉的、无法辨识的音节回荡了一瞬,又归于沉寂。

穆言柒望着镜中那令人恐惧的黑色虚影,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疯狂而诡异的笑容。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尊者,我想请您帮个忙……帮我除掉一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夏家庄,一个不留!您可以做到的,对吗?”

“呵……”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声音直接在穆言柒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与……难以言喻的古老威压,

“本尊的小信徒,又遇到麻烦了?”

穆言柒对着镜子,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敬畏、狂热与孤注一掷的扭曲神情:

“尊者,我需要您帮我除掉一些人。”

“哦?”

镜中虚影——昔日圣神、魔主太渊的意念波动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倦怠,

“说来听听。这次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本尊的信徒?”

“不是一个,是一个村子。”

穆言柒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

“夏家庄!我要整个夏家庄的人……都消失!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您能做到的,对吗?”

镜面骤然沉寂。

那团黑色虚影仿佛凝固了,连那阴寒的气息都收敛了几分。

片刻后,太渊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哼,口气不小。一个村子?蝼蚁般的存在。但……穆言柒,你凭什么觉得,本尊会为你沾染这等因果?你又……付得起什么代价?”

穆言柒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是疯狂的决绝:

“我付!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只要他们消失!永远消失!”

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尖利起来,

“尊者,您会的!您答应过会帮我的!”

镜中的虚影再次晃动,那模糊的“面孔”似乎转向了穆言柒,无形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镜面,审视着她灵魂深处的每一寸黑暗与恐惧。

良久,太渊那沙哑的声音才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响起:

“……呵,倒是有几分狠劲。本尊允了。”

穆言柒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然而,太渊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脸上的笑容僵住:

“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替本尊办一件小事。”

“尊者请吩咐!”穆言柒立刻应道。

“去取……”

太渊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斟酌字句,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取那位穆姑娘……一缕青丝,交予本尊。”

穆言柒愣住了:

“青丝?您要她的头发做什么?”

她心中警铃大作,除掉穆南嘉是一回事,但太渊这个要求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镜中,那团黑色虚影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模糊、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太渊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贪婪的急切:

“这,你无需知晓。照做便是。”

穆言柒看着镜中那诡异的笑容,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她忽然意识到,与太渊的交易,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和不可控。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没有退路。

她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的恐惧和疑惑,对着镜子恭敬地低下头:

“是,尊者。我……会尽快办到。”

镜面金光一闪,那团令人心悸的黑色虚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倏然消失。

镜子里,只倒映出穆言柒自己那张苍白、扭曲、充满算计与恐惧的脸。

她缓缓放下古镜,将其重新锁回暗格。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阴狠。

“穆南嘉……”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声音如同毒蛇的低语,

“你不该回来的。你挡了我的路……那就别怪我,让你和那些碍事的蝼蚁……一起消失!”

她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珐琅小盒,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一把锋利的、镶嵌着宝石的西洋小剪。

冰冷的金属光泽,映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而镜中世界的另一端,那团消散的黑色虚影在无尽的混沌中微微波动,一个与方才截然不同的、低沉而饱含无尽岁月沧桑的意念,无声地流淌:

“妹妹,你的大礼有些麻烦啊,既然这样,为兄帮你处理掉一些,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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