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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乌黑囚徒(四)(1 / 1)

鲜血正汩汩地从断裂处渗入焦黑的泥土,魏叔空的脸上满是痛苦。

“魏理寺……”赵水扯出怀中的纱布撒上药按住伤口处,血很快将纱布渗透,赵水想撕下衣布绑扎,可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有人,设伏。”魏理寺伏身咬牙道,强烈的痛感让他闷哼,又极力忍耐住,“我自己能弄,叫个人过来帮忙就好。你快去察看,是否还有敌军陷阱!”

“可——”

“快去!此战必须赢!”

魏叔空用仅存的作手攥住赵水的衣襟,声音虚弱却坚决。赵水红了眼眶,但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于是他咬牙点头,安排好士兵照顾后,骑上快马重新往弹药库的方向跑去。

一半炸成灰烬的弹药库房后面,有一小队正往深林逃去,为首的身影赵水认得——正是韩道师。

原来是她提早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将火雷埋进地底设下机关。可恶!决不能让她逃了。

赵水快马加鞭,射出飞刃企图拦截,却被韩道师后面的敌兵用铁盾挡住。正在这时,常安副城发现赵水,于是带着一队骑兵策马而来,从侧面助他发起追击。

“常副城,此人便是设下星灵屏障的韩道师!”赵水大喊道。

常安了然,喊道:“追!”

两人从两个方向向韩道师发起夹击,常安先赵水一步,挥剑而起,将跟着韩道师的手下击下了马。

眼见就要逼近对方,忽见韩道师从腰间掏出黑色的弹球,向后抛来。

“常副城小心!”

甩出的炸弹在半空炸响,常安脱开马背,在气浪的逼近下腾空飞速后退,险些摔倒。她恨恨停步,将手中长剑往空中甩出,反手握住,一道赤红之焰缠住剑身,随着她的抛掷如天火般向韩道师击去。

赵水看着剑身飞过,忽见那韩道师嘴角勾笑,抬手拔下发间的硕大花簪将银瓣打开——每片花瓣里竟都是凹凸不平的镜石,围成包裹状——朝剑尖迎去。

曾困住赵水的晶石洞窟闪入脑海,让他陡然预见刃器撞击的后果。

“不要!”他大喊一声,使出全力甩链,靛蓝的剑身缠上红剑,生生将它从旁侧扯开。

长剑划过花簪边缘,回旋落到常安手中。

“哈哈哈……”远处传来韩道师张狂的笑声,“算你小子识相。有缘再会啊!”

说完,她再次驱马,已靠近丛林边缘。

“那发簪会汇聚星灵反噬攻击者,她身上又有炸药,我们不可贸然。”赵水跟上前向常安解释道。他不想再看到有人受伤了。

“可她身有隔挡星灵之法能摧毁‘震界墙’,若逃掉,只怕星城永无宁日。”常安副城急道。就在僵持之际,她垂眸一瞬,咽了口气后,忽然冷静下来,对赵水道:“你去找弓箭手!我们用箭雨压制她!”

韩道师若逃入深林,只怕追踪困难,可眼下缺的的确是大量远攻的援手。

“是!”赵水立即拽绳要去叫人。

“赵水!”常安副城忽而又开口。

“还有何吩咐?”

“记住,此战必捷,星城不能再有战乱了!”

这句话和魏理寺说的一样,大家都抱着必胜的心要打赢这场仗。赵水挺起胸膛,信誓旦旦道:“副城放心,战乱必止!”

说完,他快马而去。

他朝着星军的方向狂奔,跑出百步后,突然紧勒马绳,僵在原地。

什么叫“不能再有战乱了”……他这才意识到常安副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里面藏着的诀别的颤抖。转首回望时,常安的身影早不在原地。

“不!”

赵水星力迸发踏马如箭般冲出,可还是,来不及了。

常安副城已追至韩道师身后,在她躲进深林之前,化为火球般的赤焰飞身扑去。耀眼的赤红吞没了整片丛林边缘,伴随着黑烟冲天而起。赵水的脑袋“嗡”的一声,过了许久才听到那巨大的爆炸声,耳膜疼得发出了嘶鸣。

眼前一片模糊。

硝烟散尽,远处的敌军军旗轰然倒下,星城大军的号角声响起,伴随着沙场上此起彼伏的胜利呐喊。

一片欢腾的呼声中,赵水的心中却愈发悲凉,他拖着满身残烬,踽踽独行至林边散落的火苗旁。破碎的肉发出焦味儿,熏得他胃里颤抖,恍惚间,一个身披铠甲的身子出现在视野中,他的心头燃上一丝希冀,踉跄扑上前。常安副城浑身完整无损,可早已没了呼吸——

她用她最后的力气,为自己留下了完整安详的遗容。

赵水的拳头砸在地上,磨出一片血红。

“常安副城……”泪滴从眼角滑落,砸在土中。这位星城前辈虽与他交流不多,却是在当年星门预言压身、流言四起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对他依旧平心以待的前辈之一。

他拾起散落一旁的常安副城的爱剑,两手贴着她的盔甲,将她小心翼翼抱起,一步一个脚印地往星军大营走回去。

落雨了。

冬日的雨,异常刺骨。

这场星城与外敌持续数月的大战,终于以降服敌方近一万众的战果,宣告终结。细雨缠绵,一直持续到夜间才停住,寒风刮过,天地之间的冰冷更添了几分。

赵水独自坐在主将的大帐中,抚摸着陨链发愣。仗已打赢,可他却迟迟没有下发传星信捷报的命令——战赢而人去,这如何算是一场捷报、又该如何向星门说。

帐外传来轻弱的脚步声徘徊。

“是谁?”赵水眼眸未抬,开口道。

帐口被掀开,一只脚轻掂着走入帐中,只听脚步,便能辨出是柳门主。

“叨扰将军了。”柳门主规矩地向赵水行礼道,声音很是小心。

“这么晚,柳门主找我何事?”

“也没什么,只是闲坐无聊,想起还未有机会亲自恭贺将军大获全胜,特在此拜贺。柳某不擅功夫用兵,此战贡献甚微,实在惭愧。”

赵水抬眸看了他一眼。

“柳门主不必客气。”他应付道,“预判云雨对我军甚有益处,晚辈会如实回禀星门,绝不会没了门主的一片卫城之心。”

柳门主闻言微微抬身,脸上却没有笑,而是眸光闪烁打量着帐中将军的神情,立在原地不动。

他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赵水锐利的余光。赵水心中烦忧,有些不耐烦道:“柳门主若无事,可先回去休息。”

果然,被他这么一赶,柳门主像是被人戳了下脊背,抖擞一下,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天权的星盘,铜制的星轨在他指尖的摩擦中发出细微的嗡鸣,让人有些不适。

“将军可观察过今夜星象?”他问道,沉默片刻见赵水并无回答之意,干笑一声,顾自说了下去,“荧惑入太微,紫微星芒散乱——这等天象,老夫只在二十多年前的太城主驾崩、先城主即位那夜见过。”

赵水擦拭“陌听”陨链的动作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柳门主被他的反应激励,微微一笑,又靠近几步,徐徐道:“战乱刚结束,不立即向星门传信也是好的。朝中大臣对将军忌惮者众多,毕竟将军手握星城一半兵力、又要一万敌众降于脚下愿俯首帖耳,无论能力、星阶,都不在人下。若让他们提前得知仗已结束,恐会有奸佞小人近水楼台在城主边上说尽谗言、离间与将军的君臣之情,将军不得不防啊。”

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柳门主立即闭了口。

待声音远去,他突然将手中星盘一转,盘中的星位投影在帐顶上,从下往上看,竟组成了一顶璀璨的冠冕形状,倏忽不见。

赵水的眉目骤然收紧。他盯着柳门主,放下手中的陨链,倾身问道:“柳门主之言有理,本将军也为此甚为担心。依您所见,该当如何是好?”

他的目光诚恳,引得柳门主信心倍增。柳门主立即说道:“星城祖制,星权分立,一城之主不可尽听谗言。若诬告者众,将军当断则断,付副城与门主届时在宫门之中也会竭力支持,助将军肃朝堂,清君侧!”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重,眼神中尽是果断决绝。

赵水郑重其事地与他对视着,见他握紧拳头满脸激动的神情,慢悠悠地露出了丝笑容——这还是他止战后的第一抹微笑。柳门主见状,也跟着扯了下嘴角,笑了起来。

“说得声音这么大,也不怕人听到。”赵水将陨链放在桌上,站起身道,“素来只听闻柳门主埋头苦干多年才熬到如今的门主之位,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志向。柳门主想当什么,副城?不行,地位和星门门主平起平坐,体现不出和现在的差距。不如本将军设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之位,你看可好?”

他说得如此直白,又弯着腰询问。柳门主觉出不对,惶然道:“微臣不敢!臣只是、只是担心将军威名,恐遭人忌惮打压。”

“什么微臣!”赵水的笑容尽散,目光透着寒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化出冰针飞出,厉声道,“正正你的心好好瞧瞧,你究竟是谁的臣子!”

“啊……”柳门主懵然抬头,被他的模样吓得脚下踉跄。

赵水没想到,自己为常副城牺牲和魏理寺断臂之事黯然神伤、延迟通报星门战果,竟被这柳门主误认为他起了拥兵自立的心思。若非如此,还真看不出他有这层心思。

他刚想吩咐处置这个心有异念之人,忽听帐外匆匆脚步声,是付靖泽和苏承恒过来了。

两人直接过来掀开了帐门,见赵水和柳门主相对而立,不禁愣住。

“柳门主也在。”苏承恒弯身行了一礼道。

“你还好吧?”付靖泽盯着赵水,直接开口问道。

赵水被他问得一愣,然后才从他的打量中反应过来说的是战殒之事。

“你们过来,是为何事?”赵水转移话题道。

“我等过来禀告一声,将士的遗体已冰封入棺,明日启程送回都城。”付靖泽皱着眉头,抿抿嘴道,“但听苏佐令说,你明日不同我们一起回去?”

赵水点点头,回道:“敌军的战俘太多,需上报朝廷商议,得有人留下处理。而且……元逵自‘双峰乌林’后就不见踪影,活要见人,我必须得寻到他。”

“既如此,我也一同留下!”

“不用。”赵水看看二人,吐气笑了下,说道,“此次回城必会论功封赏,其他人争先恐后地想借押送战殒提早回去,你们跟着一起,战况上才能更加不失偏颇、有望获朝廷提拔。”

提高封赏,付靖泽回头看了看苏承恒。若说对功绩的欲望不大,对他们而言有些做作虚伪了。

“可是……”付靖泽挠挠头,“那星门就留你一个在这儿,也不合适吧?”

赵水低下头,眼眸微转中,扯出一丝笑意道:“倒也是。不如,就让柳门主留下,助我收拾残余。柳门主贵为一门之主,应该不屑于与年轻人抢这点军功吧?”

他望着柳门主,脸上的笑意落在对方的眼中,尽是冰冷与嘲弄。

柳门主暗暗握紧拳头,低头哑声道:“一切,尽听将军安排。”

“那好吧。夜已深了,你别多想,好好休息。”付靖泽拍拍赵水的肩膀,转身往帐外走去。

苏承恒跟他在身后,与赵水擦身而过时,停步轻声道:“星报与战殒名册,还需提前传星信告知,都城那边,也好早为牺牲的将士准备丧礼。”

“嗯,我拟好后,就传出去。”赵水应道。

见两位先后出去,柳门主也不敢再多待,紧跟在苏承恒后面出了营帐,小跑数里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后,这才喘出一口气——

若溜得再迟一瞬,只怕要被军法处置了。

可日后呢?柳门主恨得咬牙切齿。他暗骂赵水的狡猾,假装有意套出他的话后却又翻脸。若他真无反叛之心,在城主面前透漏此事,城主如此信任他,那时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必须在此之前,给二人之间砸道裂痕出来。

帐外忽起大风,将旌旗吹得猎猎作响。那旗面上绣着的赫连星徽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随时会被狂风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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