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开始,李灿的小手指上生出了一棵藤蔓,小藤蔓在两人距离中盘旋生长,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藤蔓触碰到韩又汀的指尖。她没有伸出手指迎接这棵小藤蔓,也没有拨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它一寸一寸,一分一秒的爬上自己的手心里……
“我每天都想和你见面。”
说这句话时的李灿,脸上反而看不出一丝醉意,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韩又汀,或许在期待一个答复。脸颊渐渐淡去的红,好像转移到了韩又汀的脸上。
听这句话的人似乎才是醉了。
韩又汀抬头看着他,想开个玩笑来缓解这个拨人心弦的话题,可是她觉得这样做,愧对于此刻深情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不如我们明天见吧。”韩又汀说。
醉醺醺的他笑了,笑的像个收到糖果奖励的小孩:“好,那争取每个明天都见面。”
两人回酒店的路上,李灿在韩又汀的车里睡着了,这男人睡觉时很安静,没有鼾声,呼吸也浅浅的。
韩又汀一路慢行开到了酒店停车场,没忍心叫醒他,他脑袋靠在车窗上,车里的光线昏暗,韩又汀还是能清楚的看到他那挺立的鼻梁勾勒出来的弧度。
直到他的一通来电把他吵醒,他睡眼惺忪,接通电话。
“妈。”
“你休假了?”电话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嗯。”
“什么时候回家?”
“妈,我是成年人。”
“成年人就能不回家了?”
“妈,我都三十了。”
“你还知道你三十了?挂了!”
还没等李灿反应过来,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了。
李灿收起电话转头对韩又汀说:“我妈担心我,告诉我男人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韩又汀撇嘴一笑,心想,这是醒酒了,又开始贫嘴了。
李灿又说:“笑什么?虽然我喝醉了,但我很洁身自好的,别想打我主意。”
韩又汀回应他的玩笑:“那你今晚睡觉可千万要锁好门啊!”
说着,她打开车门,“到了,下车吧。”
韩又汀往酒店大门走,李灿下了车追上去。
李灿问:“你明天不上课吧?”
“明天没课,怎么了?”
李灿说:“那我们出去逛逛吧,东市有很多漂亮的地方。”
韩又汀问:“你对这里很了解?”
“嗯,以前经常来。”李灿说。
韩又汀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南景?”
“好久没来了,打算在这边玩几天。”李灿为留在东市找了个最简单的借口。
两人走进电梯,韩又汀按了6层,随后瞄了李灿一眼。
李灿对她突如其来的眼神感到有些茫然,伸手越过她按了个8层,他说:“韩医生,你这种眼神会让监控里的人以为我在尾随你。”
韩又汀抬起头,歪着脑袋看他:“尾随的人长得像你这么帅的话,不如直接领进房间好了。”
李灿瞪大了眼睛,训斥的语气说:“你这人……长得帅就可以就随便领进家门吗?”
韩又汀随意的“嗯”了一声。
李灿对于这一声“嗯”,表示十分惊讶,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6层到了,韩又汀自顾自地走下电梯,李灿跟上一步踩在电梯门口叮嘱:“锁好门啊!”
韩又汀没有回头,笑着往房间走去。
退回电梯里,李灿看到电梯镜子里折射出自己的脸,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是不是说他帅来着?
李灿这张脸这么多年一直都有很多好评,他也不放在心上,但从韩又汀嘴里说出这句话,他心里乐开了花。
今晚的韩又汀没有故意熬夜,她早早就放下手机,闭上眼,却没有一丝困意,她满脑子都是李灿说的那句话。
我每天都想见你。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直到凌晨才逐渐来了瞌睡,很艰难的睡着了。
次日,忘记定闹钟的韩又汀一觉睡到中午,打开手机,7点钟的时候李灿给她发消息问她醒了没有,现在是十一点半,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
韩又汀:【不好意思,我刚睡醒。】
李灿秒回:【我们去爬山吧,从这里一直往南二十公里有一座小山,风景还不错。】
韩又汀:【好】
李灿:【穿宽松一点,穿运动鞋。】
她快速洗漱穿衣,跑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李灿已经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她了,座位旁边放着一个手提袋。
李灿看到她下来,起身把手提袋递给她:“你没吃早餐,给你买了点吃的,路上吃。”
“这么周到,谢了。”韩又汀接过手提袋,一边走一边问:“你一上午都在干嘛?”
“跑步,吃早餐,健身。”
“你果然是个无聊的人。”
李灿一边走一边把脑袋靠过来:“那干什么才算不无聊?”
韩又汀回答:“你年纪轻轻,好不容易休假,不应该打打球或者睡个懒觉什么的吗?”
“我习惯早起了,本来是想去打球的,但我怕你醒了我赶不回来。”
中午日头很刺眼,不过好在气温凉爽,路途也畅通无阻,他们很快就到达了山脚下。李灿买好票,又在小商贩那里买了两瓶水,上山了。
这座山不是很高,但有些路段很陡。爬山对于李灿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韩又汀竟然也爬的毫不费力,只是偶尔在比较高的石阶上需要李灿伸手拉一把。
李灿拧开一瓶水递给韩又汀,他问:“你经常爬山?”
“确实爬过不少山,不过我能不能爬到山顶取决于我与这座山有没有缘。”韩又汀问,“这座山叫什么?”
“金乌山。”
“那我就是与这金乌山有缘了。”
韩又汀问:“这座山你爬过几次?”
“这是我第一次爬。”李灿说,“我听老一辈的人们说,这山顶有一块太阳形状的石头,如果两个人一起登上山顶,那这两个人今后就能互相攀附,也能相互照亮彼此未来的路。”
韩又汀:“那很容易吧。”
“容易才好。”李灿说着,将手里的水递给她一瓶。
在她接过水瓶的一瞬间,李灿立马就后悔了,应该帮她拧开瓶盖再递过去的,可她已经拿着水瓶转身继续往上爬了。
走了没两步,韩又汀突然回身,把水瓶在李灿眼前晃了晃:“帮我拧一下。”
李灿几乎是没做任何反应连忙接过来,手放在瓶盖上一拧,都没用力就开了。
他问道:“你这不是已经拧开了吗?”
“是啊,但我拧完就后悔了。”韩又汀把水夺回来,“应该让你帮我拧的。”
李灿扯唇藏不住的笑,脸扭向别处,他觉得自己被无形中撩拨了一下。
再看韩又汀一眼,她扯着两条小短腿若无其事的噔噔往上爬呢。
到达山顶,韩又汀果然看到了那块太阳形石头,它悬在山崖边上,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石,周围有像火焰一样散开的齿边,它更像太阳花的形状。
山顶的空气很清新,景色也好,眼前尽是绿色的草木,脚下则是高矮交错的楼宇。
风很大,迎面吹来,韩又汀的头发全部吹到了耳后,露出她白皙的面庞和修长的脖颈。
李灿站在她斜后方,光把她的发丝映成了金色,他静静的看着她侧脸,她比风景更能吸引他的视线。
韩又汀微微转身,四目相对,她莞尔一笑。
李灿走向太阳石,伸手摸了摸,他说:“等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再来一趟吧。”
“我们?”
“嗯,我们俩。”李灿说。
“好啊。”
韩又汀没有去想李灿为什么说要跟她再来一次,她只是觉得,如果李灿邀请,她不会拒绝。
下山的时候,太阳渐渐落下了,天上的云一层一层的,被太阳照的通红,像一片火海。
两人开车回酒店的路上,一路都是下坡,车速很快,风从车窗吹进来,呼呼作响。
李灿大声说:“你相不相信,你跟这座山,还有些别的缘分?”
韩又汀把吹到眼前的发丝勾到耳后:“或许吧。”
李灿提眉:“可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韩又汀:“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那你觉得是什么?”他又问。
韩又汀别过头去,脸朝着车窗外嘴唇一张一合。
“……”
车窗外的一辆货车呼啸而过,韩又汀的回答被车声覆盖。
李灿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专心开车。”韩又汀大声回答。
李灿没有追问,视线停在减速玻璃上,他无意瞥见前方路中心停着几辆车。他放慢车速,仔细看了看,是三车追尾。
一辆老款的银白色小轿车追尾撞上前方的小型货车,车头整个插进货车车尾,货车车斗上面系着绳子,货物堆得老高。而银白色轿车又被后面的黑色SUV追尾。黑色SUV的保险杠撞掉了,司机没什么事,正站在车旁边打着电话。货车司机在银色轿车旁边焦头烂额的转悠着。
李灿开车从事故旁边缓慢经过,韩又汀探头看了看,惊慌地说:“小轿车司机困在里面了!”
李灿把车开到了一百米以外的位置停下,打开车门说:“我下去看看,你在车里等我。”说完便急忙跑过去。
李灿跑过去询问了一番,货车司机嘴里嘟哝着:“诶呦吓死人了,我的车抛锚了走不了了,这小轿车一百多迈的速度直接撞上来了,把我顶出了一二百米,吓死人了。”
李灿问:“报警了没有?”
货车司机慌慌张张的回答:“报警了报警了,警察还没来。”
银色轿车的车头一整个压在货车车斗下面,挡风玻璃已经被撞碎,扎的司机上半张脸都是血迹,而下半张脸则是被弹出的安全气囊盖的严严实实。
韩又汀不知什么时候也跑了下来,她透过副驾驶的车窗看了看,连忙对李灿说:“他的口鼻都被捂住了,没法呼吸。”
李灿听到她说的,看向周围,他想找块石头砸碎车窗,可这快速路上干净的要命,甚至路过的车也少得可怜。他问货车司机:“车上有工具吗,什么都行。”
货车司机连忙说:“我车上有把扳手。”说完他连忙跑回车上翻出扳手递给李灿。
李灿抄起扳手砸向车窗,玻璃碎了一地。他伸手进去掀开气囊,将司机的口鼻露了出来。
韩又汀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司机的颈动脉:“脉搏还很强,呼吸有些困难,胸口被方向盘压住了。”
李灿眼看她的胳膊就快蹭在碎了的车窗玻璃上,走上把她的胳膊拎了出来。
李灿又敲碎后座的车窗玻璃,扶着窗沿跳了进去,双臂环住座椅靠背使劲向后扳,“咔哒”一声,靠背被扳倒了,司机的胸口离开了方向盘。
李灿又跳出来,准备将司机拖出,可他发现司机的双腿死死的卡在下面,根本无法动弹。
他有些无奈,一只手搭在轿车棚顶,思考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