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回来也怪不着咱们,要怪就怪她运道不济!”
宋氏神情怔怔,不由得抬手捂嘴,随即眼中爆发出亮光来,满面喜色:“还是娘有办法!”
“我这就去办!”
漪澜院,仆妇快步走进来,在周染芳耳边低声回禀。
周染芳顿时变了脸色,“宋氏叫人去配堕胎药?”
那仆妇连连点头。
周染芳神情瞬间阴冷,她的手下意识抚上小腹:“不行,不能叫她们坏我的事!”
“你即刻去左军都督府衙门,将事情告知陈寒英,请他回来拦下宋氏!”
那仆妇应下出去后,周染芳看向宁安院的方向,眼中满是志在必得:“陈婉清,你可真是好命,若不是贵人发话务必要你嫁进梁家,我本该眼睁睁看着你死!”
“暂且容你些时日,等你嫁进梁家,为我孩儿铺好路,就是你的死期!”
暮色四合,周染芳快步进了宁安院,“婉儿,不好了------!”
陈婉清缓缓起身,看了玉牒和绿萼一眼,两个丫鬟微微颔首退了下去。
冷冽目光落在周染芳身上,陈婉清径直下逐客令:“出去,我这不欢迎你!”
周染芳神情一僵,满面忧色:“婉儿,我听仆妇说,老夫人叫姨母去配堕胎药!”
“你自幼身子不好,堕胎药性凶猛,伤了身体可怎么好?”
“你还是听我的,嫁进梁家,好歹能保住命!”
陈婉清心里冷笑,她果然来劝自己嫁梁廷鉴了!
“来人,送客!”
周染芳眼圈瞬间红了,“婉儿,你还在怪我么?”
“我不是有意害你,叫你失身梁廷鉴的,你不想嫁武茂,嫁梁廷鉴,是最好的法子....”
“我也是为你好!”
“老夫人和姨母若是在堕胎药中做手脚,你还有命在?”
陈婉清心里一哂,周染芳此刻应该也怀孕了罢?
否则,上一世怎么那么巧,两人前后相隔三日生产,梁廷鉴还将她和周染芳的孩子调换了?
算算时间,周染芳就要诬陷继兄奸污,她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移花接木才是!
等她带着身孕嫁给堂兄陈恪英,看宋氏还笑不笑的出来。
这一世,就要她和三房狗咬狗,等他们成婚后,再将周染芳怀了梁家孩子、身世作假这些事情一点一点抖出来,三房必定闹的天翻地覆。
拿定主意,陈婉清冷冷看着周染芳,眼中满是嫌恶。
对上陈婉清眼神,周染芳豆大泪珠无声落下,柔柔怯怯,显出几分手足无措来,她苦口婆心:“婉儿,你就听姐姐劝,做了梁家妇,老夫人也奈何不得你!”
陈婉清神情冰冷,没半点意动模样。
周染芳眉心一动,泪眼中阴霾顿现:“你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梁廷鉴出身清贵,他风姿出众,多少女子倾心!”
“更何况,你二人已经做了夫妻,怀了孩子!”
陈婉清嗤笑一声:“梁家已经落败,我嫁过去做什么?”
周染芳眼中阴郁更重,她神情急切:“纵然梁家失势,可他祖父毕竟是前太子师,文臣清流之首,也堪配你!”
“更何况,伯父之前就对梁家多有帮助,他也赞过梁廷鉴人才出众,有伯父相助,梁家起复,指日可待!”
听了这话,陈婉清心里越发悲愤,眼中几乎要喷火,爹爹常教导她,人要存善心行善事,是爹爹的话错了,还是人心难测?
明明是陈家救梁家于水火,自己救周染芳,他二人究竟为何要恩将仇报?
“滚出去!”陈婉清红了双眼,凛然喝道。
走出去的瞬间,周染芳面色狰狞,眼中杀气一闪而过,对着跟来的人低喝:“传话出去,拦一拦陈寒英,叫这贱人,先吃点苦头!”
---------
金乌西坠,残月初升。
夜色笼罩下的齐国公府,犹如一座庞然巨兽,无声盘踞。
一长串白色灯笼,游龙一般蜿蜒在黑沉夜色中,进了宁安院。
宋氏坐在宁安院正厅,端着茶,含笑打量布置精雅的屋子,颇有种扬眉吐气、苦尽甘来的感觉。
过了今晚,除了陈婉清这个眼中钉,整个陈家,就都是三房的了!
正要低头饮茶,却隐隐闻着一股酒味,宋氏神情不愉,只以为哪个仆妇又偷喝酒。
抬起眼皮撩了一眼立在厅中身姿笔挺的陈婉清,宋氏脸沉了下来:“婉丫头,不是做婶婶的不疼你,实在是你伤风败俗!”
“哪有女儿家,出嫁前怀孕的?”
“为了陈家名声,你还是喝了这堕胎药罢!”
“将你腹中孽种堕下,过了今夜,人不知鬼不觉,你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
几个仆妇逼上前,为首一人端着一碗黑漆漆汤药,正冒着热气。
陈婉清神情讥诮,“三婶婶,你这是要越俎代庖?”
“我母亲爹爹尚在,哪里轮得到你来管教我?”
宋氏一双吊梢眼瞬间立了起来,凶恶无比:“你母亲爹爹眼下不在,婶婶我只好代行母职!”
“待行母职?”陈婉清面色微沉,“我娘活的好好的,三婶怕是没这个能耐!”
宋氏胸膛起伏不定,眼中满是戾气,只抬了抬下巴:“还愣着做什么?”
“伺候二小姐喝药!”
“砰”的一声,陈婉清一巴掌将药碗打翻,黑色汁液混着碎瓷片四溅,浓烈的苦味瞬间蔓延开来。
宋氏将手中茶盏重重撂下,“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
“再倒一碗!”
仆妇们打开带来的食盒,捧出药罐,又倒了一碗。
宋氏霍然起身,厉色喝道:“抓住她!”
“将药灌下去!”
几个仆妇齐齐上前,将陈婉清团团围住。
陈婉清冷冷看着宋氏,“婶婶当真要如此?”
“不怕死吗?”
隔着人群,看着陈婉清死到临头还这般傲气,宋氏暗恨不已,要是没有她,她的儿子陈恪英,早就是齐国公世子了,何需费心求娶户部侍郎之女,若是承袭二房,想必公主也娶得!
宋氏面容狰狞,抓起茶盏,重重摔在地上:“动手!”
仆妇们逼上前去,合力去抓陈婉清。
陈婉清一把抓起案几上的汝窑美人瓠,“砰”的一声,砸在了一个仆妇头上。
那仆妇头上瞬间涌出鲜血,双眼一翻晕倒在地,其余仆妇齐齐色变,纷纷后退几步。
“没用的东西!”宋氏叱骂一声,要亲自动手:“抓住她,我来灌!”
“三婶,你可想好了...”陈婉清端起案几上的灯,朝她走过去:“再不停手,你可要去鬼门关走一趟了!”
宋氏嗤笑一声,“吓唬谁?”
“这大晚上的府门都关了,总不成,你又派人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陈婉清没有反驳,只是笑了一笑。
宋氏顿时警惕起来,扭头四处看着:“不可能!”
“你的丫鬟呢?”
陈婉清一抬手,手上灯盏砸向宋氏。
灯油混合着火苗,翻滚着在空中划出一道橘黄的弧线,淋漓落在宋氏衣裙上,“唰”的一声,火苗腾空而起,瞬间朝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