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霉艾索命(1 / 1)

那罐“斑蝥粉”被当堂查验。

结果,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院使和一干等着看陆青蘅下场的医官脸上!

罐中物,上层是薄薄一层混杂了劣质斑蝥粉末用以伪冒气味的暗黄粉,下面厚厚实实的,全是掺了少量油脂、炒得略焦以模仿毒粉光泽的——面粉!

库吏与院使心腹面无人色,瘫软在地。院使更是如遭重击,瘫坐回椅中,山羊胡抖得不成样子,冷汗如瀑。

裴玄砚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一句:“院使失察,以假充库,贪墨渎职。押下,待参。”声音不高,却决定了院使政治生命的终结。立刻有裴玄砚带来的玄衣侍卫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瘫软的院使架了出去。满堂医官噤若寒蝉,再无人敢置喙半句。

陆青蘅被松开了钳制。她沉默地站起身,肩胛的伤口因方才的粗暴对待而崩裂得更甚,剧痛让她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即日起,陆青蘅代掌司药房验药主簿一职。”裴玄砚的声音再次响起,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安排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起身,玄色袍角拂过地面,“清点库房,重录档册。三日内,我要看到结果。”

命令下达,不容置疑。他径直离去,留下满堂心思各异的医官和一个烂摊子。

接下来的两日,太医署司药房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陆青蘅以“代主簿”的身份,带着裴玄砚指派给她的两个沉默寡言却行动力极强的玄衣侍卫,一头扎进了庞大而混乱的药库深处。她无视了所有或明或暗的窥探、鄙夷与怨毒的目光,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肩伤未愈,动作间牵扯剧痛,她只是用布条缠得更紧。饿了啃一口干粮,渴了喝一口凉水。白日清点药材,核对账册,夜晚则就着库房里昏暗的油灯,用那截染血的炭笔在新的档册上疾书,将每一味药材的名称、产地、入库时间、重量、品相、验药结果……一一记录在案。字迹清晰工整,力透纸背。

她的效率高得惊人,记忆力更是令人咋舌。那些尘封多年、连老库吏都记不清的陈年旧账,她扫过一眼便了然于心;那些堆积如山、混杂不清的药材,她只需看其色、嗅其味、捻其质,便能准确无误地分类归档,指出其中优劣。

两个玄衣侍卫如同最精准的工具,严格执行着她的每一个指令,搬抬重物、清理角落、震慑宵小。库房在三人手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井然有序,积年的污垢与混乱被强行剥离。

库房原有的几个库吏,包括那个曾给陆青蘅“斑蝥粉”的木然库吏,被晾在一旁,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怨毒。他们知道,这女子不是在整理库房,她是在掘他们的根!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亏空、那些以次充好的勾当、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将在这清点下无所遁形!

第三日,午后。

库房深处,一个阴暗潮湿、堆满陈年旧货的角落。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陆青蘅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一堆被破麻布随意覆盖、几乎被遗忘的麻袋上。麻袋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边缘甚至能看到渗出的、不正常的暗绿色霉斑。

“打开。”她声音平静。

一个玄衣侍卫上前,毫不犹豫地扯开覆盖的破布,解开麻袋口的草绳。

“哗啦——”

一股极其浓烈、令人作呕的霉烂腐败气味,如同实质般猛地冲出!熏得旁边的侍卫都忍不住皱眉后退半步。

麻袋里,赫然是满满一袋艾草!但早已不是治病救人的良药!

这些艾草颜色灰败发黑,叶片粘连成团,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绿色的绒毛状霉斑!许多叶片已经腐烂发黏,渗出暗绿色的汁液!整袋药材,散发着死亡和腐败的气息!

这是严重霉变、完全失去药效、甚至可能产生剧毒的腐艾!

陆青蘅蹲下身,戴着麂皮手套,自验“斑蝥粉”后她便随身携带,捻起一小撮霉烂的艾草,凑近仔细查看。霉斑的形态、颜色,腐败的程度……她的眼神越来越冷。

“查档。”她头也不回地命令。

另一个侍卫迅速翻开随身携带的、陆青蘅这两日整理出的部分新档册副本,快速检索。

“大人,找到了。天佑十七年冬,入库‘上品蕲艾’五百斤,经手人……”侍卫的声音顿了顿,报出一个名字,正是那个木然站在不远处、脸色已惨白如纸的原库吏头目!

“账册记录,此批艾草已按‘陈年损耗’核销。”侍卫补充道,声音毫无波澜。

核销?损耗?

陆青蘅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散发着致命霉腐气息的“毒草”,眼中寒芒如冰。这分明是监守自盗,以霉充好,虚报损耗,中饱私囊!这袋腐艾若流入药房,用于艾灸或入药,后果不堪设想!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电,直射向那个脸色惨白、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的原库吏头目。

“王库吏,”陆青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破库房的死寂,“天佑十七年冬,入库的五百斤‘上品蕲艾’,核销记录在此。那这些……”她指了指地上散发着恶臭的霉烂艾草,“又是什么?”

“我…我……”王库吏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身后的几个库吏也面无人色。

陆青蘅不再看他,对玄衣侍卫下令:“封存所有霉变艾草,作为证物。记录位置、数量、霉变程度。请王库吏及所有经手此批药材的库吏,随我去见裴掌印,解释这‘损耗’从何而来!”

“是!”玄衣侍卫应声上前,就要将面如死灰的王库吏等人带走。

就在此时!

一直沉默发抖、如同待宰羔羊的王库吏,眼中猛地爆发出困兽般的疯狂与绝望!

“贱人!你断老子活路!老子跟你拼了!!”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炸响!王库吏竟不知从哪个阴暗角落,猛地抽出了一把沉重的劈柴斧!那斧刃寒光闪闪,带着积年的污垢和血腥气!

他双目赤红如血,脸上肌肉扭曲狰狞,用尽全身力气,抡起那沉重的斧头,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朝着离他最近、正背对着他记录霉艾数量的陆青蘅的后心,狠狠劈去!

“去死吧——!”

斧刃破空,发出凄厉的尖啸!势大力沉,快如闪电!

事发太过突然!连近在咫尺的玄衣侍卫都来不及完全反应!

陆青蘅只觉一股带着浓烈杀意的恶风自身后袭来!她猛地回头,瞳孔骤缩!那寒光闪闪的斧刃已在眼前放大!

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斧刃即将加身的瞬间!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骤然切入!

一只骨节分明、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攥住陆青蘅的手臂,将她狠狠向后一带!

“嗤啦——!”

斧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贴着陆青蘅方才站立的位置狠狠劈过!锋利的刃口,却没能完全落空!

它划破了那及时伸出的、玄色锦缎的宽大袖袍!

一道刺目的血线,瞬间在那只救人的、修长的手臂外侧迸现!鲜血迅速染红了玄色的衣袖!

王库吏一击落空,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

而此刻,那道救下陆青蘅的身影已稳稳站定。

正是去而复返的裴玄砚!

他看也未看自己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仿佛那流血的不是他自己的手臂。他的目光如同万年寒冰,死死锁定了手持利斧、一脸疯狂与惊愕的王库吏。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杀意,在死寂的库房中清晰炸响:

“陆大夫的命,你——赔不起。”

话音未落!王库吏甚至来不及做出第二个动作,一道乌光如同毒蛇般闪过!

“噗!”

一柄玄铁短匕,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他持斧的手腕!

“啊——!”凄厉的惨嚎响彻库房!沉重的斧头“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裴玄砚身后的玄衣侍卫如同出闸猛虎,瞬间将王库吏死死按倒在地!他手臂的鲜血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裴玄砚缓缓抬起自己受伤的手臂,玄色衣袖上的血迹如同妖异的图腾。他的视线,从地上惨嚎的库吏,缓缓移向被他护在身后、惊魂未定的陆青蘅。库房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血腥味,以及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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