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诺蹲在便利店废墟的货架后面，手里攥着半包过期的薯片。
三小时前，她亲眼看见702的住户被自己的影子吞没，那团黑影像融化的沥青一样从地板爬上来，缠住活人的脚踝，然后一寸寸覆盖上去，直到最后连尖叫声都被吞得干干净净。而现在，整个公寓的住户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她必须赶在凌晨三点前找到破解方法。
便利店的玻璃门早就碎了，冷风卷着碎纸屑往里面灌。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但诡异的是，所有印着“24h便利店”商标的东西都保持着诡异的崭新的像是刚被人摆上去一样。
俞小诺咽了口唾沫，从包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未读消息跳出来：
“还剩2小时47分钟。”
是房东发来的倒计时。
她没敢回复，只是把手机塞回去，手指碰到兜里的东西，那颗腐烂的苹果。早上房东笑眯眯递给她的时候，她假装咬了一口，实际上偷偷塞进了外套内袋。现在掏出来一看，果肉已经彻底发黑，但果核上刻着的针眼小字反而更清晰了：
“别吃。去便利店。”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能吃……”她小声嘀咕，顺手把苹果丢进垃圾桶，结果垃圾桶“咚”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接住了它。
俞小诺僵住了。
她慢慢低头，垃圾桶的阴影里，一只手正缓缓缩回去，惨白，指节扭曲，指甲缝里塞着黑红色的碎屑。
“草！”她猛地后退，撞翻了一排货架，膨化食品哗啦啦砸了一地。
寂静。
那只手不见了。
但地板上多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垃圾桶一路延伸到便利店深处。
俞小诺盯着那串脚印，心跳快得发疼。她知道自己该跑，但线索就在里面，房东的苹果、便利店的异常、影子的弱点……如果现在逃了，今晚死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一罐可乐，用力摇了摇，然后“啪”地拉开拉环。
碳酸饮料喷泉一样炸开，泡沫溅得到处都是。
“请你的。”她把可乐往脚印的方向一推，“别客气。”
没有回应。
但几秒后，货架深处传来“咕咚”一声，像是有人喝了一大口。
俞小诺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跟过去。
便利店的冷藏柜还在运作，冷气嘶嘶地往外冒，玻璃上凝了一层白霜。她凑近，用手擦掉雾气，突然僵住。
冷藏柜的倒影里，她身后站着一个人。
黑色长裙，头发垂到腰际，脸被货架挡住，只露出一截惨白的手臂，正缓缓抬起，指向便利店最深处的员工休息室。
俞小诺没敢回头。
她盯着倒影，慢慢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屏幕里，她身后空无一物。
但冷藏柜的倒影里，那个女人还在。
“行吧，双重图层恐怖是吧……”她嘟囔着，干脆转身，径直往员工休息室走。
门没锁。
推开的瞬间，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休息室很小，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上贴满了便利贴。俞小诺眯着眼凑近，发现那些便利贴全是住户的名字，后面跟着日期，最近的几个已经被红笔划掉，包括702的那个男人。
“死亡名单……”她手指发抖，突然注意到桌子底下塞着一个铁盒。
她蹲下去拽出来，盒子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一群穿着旧式制服的人站在公寓门口，笑容僵硬，最中间的男人手里捧着一颗苹果，和房东今天给她的那颗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每十年，七人献祭，影子重生。”
俞小诺脑子“嗡”地一声。
七个人。这栋公寓正好七层，每层一户。而今天，已经是第六个人消失。
她猛地站起来，突然听见“吱呀”一声，休息室的柜门自己开了一条缝。
柜子里堆着杂物，最显眼的是一台老式收音机，天线折断，表面布满划痕。俞小诺犹豫了一下，按下开关。
“滋……滋……”
杂音持续了几秒，突然跳出一个清晰的男声：
“不要相信房东……苹果是标记……便利店是生路……”
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收音机“啪”地炸开，碎片擦着俞小诺的脸飞过去。她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突然感觉后背湿漉漉的—
墙在渗血。
暗红色的液体从便利贴的缝隙里渗出来，那些被划掉的名字正在融化，变成粘稠的血浆往下淌。
“操操操！”俞小诺手忙脚乱地掏口袋，摸到一包微波炉爆米花，昨天从公寓厨房顺的。她扯开包装，抓起一把血糊糊的便利贴塞进去，然后冲向便利店外的微波炉。
“叮！”
三十秒后，爆米花混合着符咒纸屑炸开，整个便利店突然剧烈震动，货架上的商品噼里啪啦往下掉。俞小诺抱头蹲下，听见一声尖锐的嘶叫，冷藏柜的玻璃“哗啦”碎裂，那个长发女人的倒影扭曲着消失了。
震动停止时，她面前的地板上多了一把钥匙。
生锈，泛着铜绿，钥匙柄上刻着“14F”。
俞小诺捡起钥匙，手机突然震动，房东的消息又来了：
“还剩1小时12分钟。你在哪？”
她没回，只是攥紧钥匙，看向便利店门外。
夜色更深了。
公寓的轮廓在月光下像一具竖起的棺材，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边缘模糊，仿佛随时会脱离她的身体，自己站起来。
俞小诺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三秒，突然抬脚狠狠踩了上去。
“想造反？门都没有！“
影子纹丝不动，但便利店门口的感应器突然“叮咚“一声，自动门缓缓打开，尽管玻璃早就碎了一地。
冷风灌进来，卷着几张传单拍在她脸上。俞小诺扯下来一看，是便利店促销广告，但背面用血写着：
“快跑“
字迹还没干。
她猛地回头，发现血字是从员工休息室的方向延伸出来的，像有人一路踉跄着写下警告，最后消失在便利店后门的黑暗中。
“跑？往哪跑？“俞小诺咬牙，攥紧那把生锈钥匙，“14F......这破公寓明明只有7层。“
手机又震了。房东这次发的是语音，点开的瞬间，听筒里传来湿漉漉的吞咽声，像是有人含着血在说话：
“小诺......苹果......好吃吗？“
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冷藏柜突然“嗡嗡“作响，里面的灯管开始频闪，在明灭的光线中，俞小诺看见货架上的商品包装全部变成了同一种设计，血红色logo，黑色字体写着“24h特供“，生产日期全是十年前的同一天。
“淦，这地方是异次元批发市场吗......“她抓起一包饼干砸向冷藏柜，玻璃“哗啦“碎裂的瞬间，整个便利店突然陷入黑暗。
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
光照范围内，地板上密密麻麻全是手印，从她脚下一直蔓延到后门。最恐怖的是这些手印正在向她移动，每一根手指都在蠕动，像无数条苍白的小蛇。
“我他妈......“俞小诺后退两步，突然想起微波炉里的符咒爆米花，抓出一把就往前撒，“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急急如律令？“
手印停顿了一秒。
然后更快地爬过来。
“这届鬼不讲武德啊！“她转身就跑，后门“砰“地自动打开，外面不是小巷，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和公寓一模一样的绿色墙漆，一模一样的霉味，只是所有门牌都写着“14F“。
走廊尽头，一个穿黑色长裙的背影正缓缓转身。
俞小诺想都没想就把钥匙扔了过去：“你的钥匙！“
钥匙在空中划出抛物线，黑衣女人突然扭曲着伸长脖子，像蛇一样张嘴去接。
“咔嗒。“
钥匙精准掉进她喉咙里。
女人的身体瞬间僵直，皮肤下凸起钥匙的形状，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部，最后“咚“地掉在地上。
俞小诺趁机冲过去捡起钥匙，发现黑衣女人变成了一具空壳，像脱下的衣服一样瘫在地上。钥匙上多了道血痕，凑近看是三个小字：
“电梯用“
身后传来便利店货架倒塌的巨响，她头也不回地冲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老式铁栅栏那种，按钮早就锈蚀，但14F的按键诡异地闪着红光。
“叮。“
电梯门开时，里面站着个穿制服的小哥，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拎着印有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
“欢迎光临24h便利店，“他递出塑料袋，“您的祭品已打包。“
俞小诺看着袋子里蠕动的黑影，突然笑了：“你们店......支持七天无理由退换货吗？“
制服小哥缓缓抬头，帽檐下是房东的脸，如果那还能叫脸的话。他的皮肤像融化的蜡烛一样往下滴，露出里面黑色的、蠕动着的影子。
“当然......“房东的嘴裂到耳根，“只要您亲自来退......“
俞小诺把钥匙插进电梯操作板，“咔嚓“一拧。
“那麻烦您自己来14楼取货吧！“
电梯剧烈震动，所有按键同时爆出火花。在房东的尖叫声中，铁栅栏门“咣当“关闭，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7F...6F...5F...
然后突然变成血红色的“14F“。
失重感传来的瞬间，俞小诺看见电梯天花板渗出鲜血，组成一行字：
“你逃不掉的“
她摸出最后一把符咒爆米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谁要逃了......我这是去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