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皇室宫宴啊。”楚寒江一听这个答案,顿时觉得合理。
在这妖魔鬼怪与凡人共生的世界,朝天阙虽地位超然,却与皇室关系微妙——名义上是下属单位,实则独立运行。若这曲子只宫宴上出现过,他没听过倒也正常。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他没参加过宫宴,但阿寒呢?身为准太子妃,这种场合她不该缺席才对。
楚寒闻言眉头紧锁,追问道:“什么时候?具体是哪场宫宴?”
苏大嘴的声音低沉而神秘:“十八年前,太子殿下的周岁宴。当时,贵妃娘娘——不,那时她还是皇后的胞妹——亲自演唱了这首歌。”
楚寒瞳孔一缩。
十八年前……她还未转生至此,自然不知此事。
可这样一来,疑点反而更多了。
“贵妃娘娘为何要在宫宴上唱这首歌?”她喃喃自语。
这显然不合常理。即便真是穿越者,想在古人面前显摆,也大可不必选这首。更何况……
老苏说,她唱完这首歌后,就从皇后的胞妹变成了贵妃。若是强行献艺、喧宾夺主,绝不该是这种结果。
唯一的解释是——此事另有隐情。
果然,苏大嘴微微颔首,继续道:“阿寒应该知道,太子殿下身为陛下唯一的子嗣,自幼便身患顽疾。”
楚寒点头。
她比谁都清楚——正因如此,她才会被选为太子妃。
“难道……贵妃献唱此曲,与太子殿下的病情有关?”
苏大嘴目光一沉:“没错。当时宫宴上太子突然发病,正是贵妃唱了这首歌,才让他转危为安。”
……
“嗯……”
返程的马车上,楚寒深吸一口气。老苏的回答虽然解开了她一个疑惑,却引出了更多谜团——
贵妃娘娘为何唱这首歌就能让太子转危为安?
为何之后她再未见过贵妃,也无人再唱过这首歌?
问题接踵而至,可苏大嘴对此也束手无策。
若想得到答案,只能去找太子。
想到萧云霆,楚寒不由揉了揉眉心。
——前几日才与他吵了一架,此刻她实在不愿主动见他。
见她神色纠结,楚寒江低声提醒:“证据已经指向这里。太子殿下……无论如何都得见。若阿寒实在为难,不妨缓几日。”
“不必。”楚寒摇头。
既是朝天阙一员,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今日下午,我便去见他。”
……
离开苏大嘴的住处时,天色尚早。递上拜帖后,申时刚至,楚寒便乘轿前往太子府。
轿帘轻晃间,太子府已至。
楚寒踏入书房时,萧云霆正执笔批阅奏折,眉目低垂,侧脸在阳光下如冷玉雕琢,矜贵而疏离。
见此状况,她抱拳行礼,语气公事公办:“殿下,臣有要事禀报。”
笔尖未停,萧宴只淡淡应了声:“嗯。”
见他这般冷淡,楚寒暗自叹息,看来还在生气,这可怎么办?她缓步上前,试探着轻唤:“太子殿下……”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萧宴却忽然搁笔,抬眸看她。方才还凝着霜雪的凤眼,此刻竟如春水消融,漾起浅浅笑意。
“阿寒。”他嗓音温软,指尖轻轻勾住她的袖角,“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楚寒头皮一麻,立刻后退半步:“殿下,请自重。”
萧宴轻叹一声,幽幽道:“前日凶我,今日躲我,阿寒好生无情。”他单手支着下巴,眼中盈满委屈,“这几日茶饭不思,连奏折都批错了好几份……”
楚寒眼角微跳:“……您分明连朱砂墨都没蘸歪半分。”
“哦?”萧宴忽然倾身凑近,眼中闪过狡黠,“那阿寒怎知我在看什么?莫非一直盯着我?”
“殿下!”楚寒深吸一口气,强忍拔刀的冲动。
“哈哈哈——”萧宴愉悦地笑出声来,慢条斯理地靠回椅背,“好了,不逗阿寒了。”他指尖绕着一缕发丝,似笑非笑,“说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要孤帮忙?”
楚寒面露诧异:“殿下怎知……”
话未说完,萧宴的神色更加幽怨了:“还不是阿寒你?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孤都习惯了,不必安慰孤。”
这……
楚寒一时语塞,心头莫名涌起几分愧疚。
见状,萧宴眼中笑意更深,指尖轻敲案几:“不过嘛……”他拖长声调,“若孤帮了这个忙,阿寒准备给什么奖励?”
“殿下何不先问问臣有何事相求?”
楚寒话音未落,萧宴已轻笑出声。
“无妨,孤了解阿寒,若真是会让孤为难的事阿寒不会求过来。能让阿寒轻易相求想必此事对孤来讲必是举手之劳,阿寒尽管讲。”
“好”闻言楚寒深吸一口气。
——这人实在太过洞悉她的脾性。
她正色道:“此事还要从……”
“且慢。”
本以为终于开口了,没想到萧宴再次打断了她,“阿寒还未说要许孤什么奖励呢?”
楚寒面无表情:“臣可以保证不把殿下私藏甜食的事捅到御医那里。”
萧宴笑容一滞,随即轻哼一声:“阿寒学坏了。”他忽而伸手,一把将她拽到身前,仰头看她时,眼底暗色浮动,“不过……这忙我若帮了,阿寒得答应我一件事。”
楚寒警觉:“何事?”
他弯起唇角,笑得纯良无害:“今晚陪我用膳。”
楚寒:“……就这?”
萧宴指尖抚过她掌心,低声轻笑:“不然……阿寒以为是什么?”
……
唉,看着萧宴那笑吟吟的神情,楚寒不由叹了口气。
她与萧宴自幼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萧宴八字属阴,素有顽疾,易招邪气。而她身为朝天阙总指挥的孙女,自幼便陪在他身边,为他斩妖除祟。
久而久之,皇帝便赐了婚,让她得了个“太子妃”的名号。
扪心自问,萧宴待她其实极好。
不是那种“矮子里拔高个儿”的好,而是真真切切、事事依她的好——她想进朝天阙,他便替她铺路;她不愿过早成婚,他便由着她拖延。
可偏偏,每次见他,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这也没办法的事,毕竟单论身体年龄,她比他小;可若论心理年龄,她反倒比他大。
再加上她自小看着他长大,以至于每次被他有意无意地撩拨时,她都会有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就……怎么说呢?
就那种……亲手养大的儿子,突然有一天说喜欢自己的那种……不伦感,明白吗?
耳尖泛红,楚寒还是决定先谈正事:“是的,此事还要从昨晚讲起……”
于是就这样,她将昨晚至今的事遭遇长话短说地叙述了一遍。
起初,萧宴还能含笑听着,可越往后,他的眉头便皱得越紧。
“贵妃吗?”待她讲完,萧宴开始喃喃自语,随即遗憾叹气:“那阿寒这顿晚膳,孤怕是吃不成了。”
听闻此言,楚寒一怔:“殿下何出此言?难道是这位贵妃性格古怪,不喜见人?”
萧宴摇头:“性格古怪不假,可这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麻烦在于,孤这位姨母……早在十六年前就疯了啊。”
什么?疯了?!
听闻此言,楚寒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