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缄默相伴
浴室镜子蒙上一层白雾，工藤新一踮脚擦掉一小块水汽，玻璃里映出张陌生的孩童面孔——圆润的脸颊，刘海软塌塌地搭在额前，唯有那双眼睛还藏着十七岁的锐利。他攥紧过大的浴袍衣角，指节泛白，齿间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刚才试图像往常一样把浴巾甩到肩上，却因为个子太矮，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必须藏起来。”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低声说，声音稚嫩得像捏着鼻子说话。组织的势力遍布东京，那些黑衣人能在三天内让一家制药公司人间蒸发，一旦暴露身份，不仅自己会被灭口，小兰、毛利叔叔，甚至邻居阿笠博士都会被卷入漩涡。当“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从阿笠博士口中说出时，他盯着博士递来的儿童眼镜，忽然明白：从此要学着用孩童的语气说话，用矮小的身体躲在成年人身后，把所有锋芒都藏进天真的伪装里。
敲响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门时，柯南攥着衣角的手心全是汗。门开的瞬间，小兰的脸撞进眼帘——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头发随意挽在脑后，看到他时，那双总是含着星光的眼睛先是闪过疑惑，随即漾起温柔的涟漪。“你是……阿笠博士说的远房亲戚？”她弯腰时，发间飘来淡淡的樱花味洗发水香，和他记忆里无数个清晨一样。
柯南用力点头，把博士教的台词背得磕磕绊绊：“我、我叫江户川柯南，以后麻烦小兰姐姐了。”小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烫得他心口发紧。他知道，从踏进这扇门开始，就要眼睁睁看着她为“工藤新一”流泪，却不能说一句“我在这里”。
樱花飘落的傍晚，柯南坐在侦探事务所二楼的窗台上，看小兰独自走进楼下的公园。她穿着米白色连衣裙，坐在那张他们曾经分享过冰淇淋的长椅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最终停在“新一”的联系人页面。风卷起她的发梢，有晶莹的东西从眼角滑落，滴在手机壳上——那是张他们初中时的合照，他穿着棒球服，她举着空手道奖杯，两人笑得露出小虎牙。
柯南把头埋进膝盖。上周兰发烧到39度，躺在床上还念着“新一肯定又忘了吃饭”；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出他送的樱花挂件，她对着阳光看了好久，轻声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这些碎片像细针，密密麻麻扎在他心上，尤其当小兰笑着对他说“柯南你真聪明，像新一一样”时，他总要借口去厕所，在镜子前大口喘气，才能压下那句几乎要冲出口的“我就是”。
案件侦破的欢呼声里，柯南最不敢看的就是小兰的眼睛。上周的社长杀人案，他用变声蝴蝶结模仿毛利小五郎的声音揭开真相，众人散去后，小兰坐在沙发上发呆，忽然轻声说：“刚才推理的语气，好像新一啊。”柯南拿着橙汁的手一抖，橙色液体溅在袖口，，小兰立刻抽纸巾帮他擦拭，指尖擦过手腕时，他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姐姐，我去写作业啦。”他几乎是逃进房间，关上门才靠在门板上滑坐下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阿笠博士发来的消息：“组织最近在调查工藤新一的下落，小心。”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柯南悄悄推开房门，看到小兰蜷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那个他小学时送的小熊玩偶——熊耳朵早就磨掉了毛，她却一直带在身边。“新一……你到底在哪啊。”她的呢喃混着雨声飘过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柯南站在阴影里，小小的身体绷得像张拉满的弓。他多想冲过去，像小时候那样拍拍她的背，说“我回来了”。可他只能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压下喉咙里的哽咽。雨幕把城市切成两半，一半是他能看到的小兰的眼泪，一半是他必须独自面对的黑暗。
他对着沙发的方向，在心里无声地发誓：小兰，等我。等我撕碎那些黑衣人的伪装，等我能再次用工藤新一的身份站在你面前，一定把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讲给你听。现在，请让我这样，悄悄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