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听雨,闻冬雷,豁独悟。
满天飞沙,白昼亦有些许发黄。龟裂的大地,寸草不生,滴水难寻,此地便是瀚海。遥远的驼铃自疏勒方向漫来,疲惫的商人眼中闪过热切的期盼,大唐西域某处,一座小城,一名腰悬佩飁的顽童,手提木棍在风化严重的屋顶上,蹦蹦跳跳。
“少爷,你快下来啊!这么高,万一摔着!怎么办!你已经五岁了,不要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你下来,我给你教背诵古诗。”
“不要,我最讨厌古诗了!还是屋顶好玩。”
这少爷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眼下只有我膝盖高,跑的却比兔子还快。老者不停擦着汗,追的气喘吁吁。
“哈哈哈!乔叔,快来抓我呀?现在我是一名江湖侠客,你是坏人大盗。”
“少爷别闹了!老奴这身子骨,怎能追的上您哩?”
“哎呀呀!我的天,您别从这个屋顶,又突然跳在另一个屋顶。这里的房屋可不比陇西老宅,这样太危险了......摔坏了胳膊腿,让老奴怎么和老爷交代呀。”
城里西北,兰庆坊内,其中一座北海酒楼中。
青衫黄裙,一男一女,俩位中年人,俩坛烈酒。男子神色肃穆。女子双眸含笑。
“夫人,宗族昨日又有来信,令我即刻启程,寻找族徽信物。我亦计划前往蜀中拓展商脉,此去一途跋山涉水,凶险未知,夫人意下如何?”
“自上一代族长下落不明后,新任族长早对我们不满。宗族内部亦有不少人,对我们猜忌已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莫要顾虑,天涯海角,龙潭虎穴,妾身都随你闯。”
李客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凛。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来!夫人,干了这一碗!”
“择一吉日,我们便出发,纵是龙潭虎穴,也要闯出一片天来。”
酒馆其余诸人纷纷侧目,暗暗称奇。真是一对浪荡夫妻!
李客夫妻二人皆是豪放之辈,自成婚以来,凡遇重大决定,或家庭矛盾纠纷,便以酒为证,谁说的无道理,便自罚一杯。李夫人自幼滴酒不沾,自嫁给李客后,爱屋及乌,便学着喝酒。从一杯倒,慢慢磨练出了些许酒量,现在竟也能同李客喝的有来有回。
今日这酒阵,夫妻二人达成一致。便共同畅饮一番。
“夫人,此去蜀中先住一段时间,探查信物下落,待商道稳定后,再去江南游历一番。”
“传闻蜀锦天下无双,江南道鱼米之乡,人间美味无数。孩子们也大了,可以远行了,也好顺便为他们寻访合适的老师,传闻东沿子隐居蜀地,收徒极严。但愿孩儿们,能拜入其门下......”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下,李客看着妻子被晚霞染红的娥眉。携手而起,二人醉意渐浓,李客结了酒钱,离开酒馆,领着夫人向老宅走去。
“夫君,众儿女中,你最疼爱哪个?”
“他们每一个,我都一样喜欢。”
“夫君......”
“夫人......”
二人情到深处,正待......时......
“少爷别跑啊!等等老奴!”乔叔的喊声,将情同蜜意的二人吸引过来。
闻声望去。
一道矮小的身影在各处屋顶飞波点滴,脚下步伐灵巧轻快,每个屋顶落脚处皆是轻轻一点,又快速离去。转眼间便向李客所在院落跑去。
“老爷你听,十二又在屋顶乱跑,孩子们中就属他最淘气。”
“呵呵,男孩子就应该淘气,这才像个男子汉,颇有老夫当年风范。”李客得意的抚须而立。
“老爷,你就是偏心,小十一也爱跳,你怎么管的那么严?”李夫人详装不满的撅嘴责问。
“夫人,女孩子还是温柔贤惠为妙。不要像十二那样充满野性,以后哪个男人能降伏?”李客无名指轻轻划着李夫人鼻尖,正待好好解说一番......
“哈哈哈!父亲,快接住我。”
李客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大吃一惊,一道白白胖胖的身影从天而降,李白竟然从屋顶跳下,朝着李客飞扑而下。
来不及训斥的李客,下意识伸出双手,将跳下的李白接住。
李客只觉,腰背一声咔嚓。暗道一声不妙,“我的老腰啊!”
正待发怒,屋顶又传来一道稚嫩的喊声;“爹!十一也要玩。”
又一道矮小的青绿色身影,一跃而下。李客见状,随手丢掉怀中,正要撒娇的李白,顾不得腰痛,赶忙扑出,小十一,毕竟年幼,且是女子,不似李白看准人再跳,虽有危险,但尚在李客周身范围之内。
小十一起跳,力气不足,落脚地乃是坚硬的灰云石板。这么高落下来,那还得了?李客硬提一口真气,奋力鱼跃扑出,于千钧一发之际,将小十一接住。
李客疼的表情狰狞,还要挤出一丝微笑,不要吓着小十一。
“夫君!好帅!”李夫人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
“爸爸!好棒!”被丢到沙堆上的李白兴奋的喊到。
“嗯!爸爸一会就让你知道为什么这么棒。”李客瞅了瞅门口的黑色杀威棒。
李客正待直起身子,忽然浑身一颤,腰背又是咔嚓一声......暗道一声不妙,颤抖着,轻轻将李十一放下。完了,这腰没有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李客趴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才扶着墙缓缓站起。从土堆里爬起灰头土脸的李白睁着大眼,咬着手指,紧张的躲在母亲背后。见父亲缓缓站起,正待开溜。
“给我站住!”
听到怒吼的李白不由浑身一颤。
李客回过神来,不禁怒上心头。;“臭小子,你不要命了。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万一爹失手没有接住你,摔断了狗腿是小事,狗命没了,怎么办!今天就让你知道为父,为何这么棒!”遂朝门口的杀威棒走去。
李白以为闯下大祸,早先一步跑出门外,回头喊到!这不公平!我们俩一起上房顶玩,为什么只打我,不打妹妹?
李客忍着剧痛,凭着一口气,在门口三步外抓到李白后衣领,将其又提回院内,李客没有言语,三棒顺势而下。
啪啪啪。
李白不服气,忍着剧痛没有哭,咬着下嘴唇委屈的喊到“为什么只打我一个,不打妹妹!”李客闻言,没有多说,“让你娘告诉你!”
“好了,好了,乖十二。你爹也是为你好,以后不许再淘气了。看看多危险。”
“爹爹为什么只打我,不打妹妹?”李白不满的揉着屁股,指着远处的妹妹。
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十一见哥哥三番五次不放过自己,抱着母亲右腿,探出小脑袋朝李白吐了吐舌头。
李夫人蹲下身子,轻轻揉着李十二的屁股。
“因为你是哥哥,是妹妹的榜样,是大唐的好儿郎。你做什么,妹妹就跟着学什么,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不承担责任,还能让弱小的妹妹承担吗。”
李白毕竟年幼,道理似懂非懂,只是暗暗记下,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妹妹。
“小十一,你也不可任性胡闹和哥哥乱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上房揭瓦,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可记住了?”
“娘,十一记住了。看着母亲严厉的表情,女孩低头悄悄回道。”
李夫人训完话,揉着李白的屁股;“十二,娘问你,长大了,想做什么?每天就在房顶乱跑吗?”
“贤者虽独悟,所困在须臾。儿!要成为大唐第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