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号早晨,准备停当的洪鹰,不愿当误半分时间。就立刻带着村长和乡政府一起准备的材料,乘车匆匆赶往省城。
省省府绿城,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带着一身风尘和厚厚勘探报告的洪鹰,站在省国土资源局恢弘的大楼前,深吸了一口气。
窦开山化作的蓝脸大汉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神里满是不耐烦和毫不掩饰的贪婪——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山腹里的银子变成赌桌上的筹码。
接待他们的是资源局矿业管理处的一位副处长,姓王,油光水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透着精明和疏离。
他漫不经心地翻着那份由长虹发“润色”过、显得专业又诱人的勘探报告,手指在“潜在高品位银矿”、“储量巨大”、“利于灾后重建”等字眼上划过。
“嗯,小洪同志是吧?你们村的情况,局里很重视啊。”王处长放下报告,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着气,
“不过呢,这矿产资源,是国家的,开采权审批有严格的程序和资质要求。你们一个村集体,没资金、没技术、没资质,怎么搞?乱采滥挖可是违法的,破坏环境,得不偿失啊!”
洪鹰连忙解释:“王处长,我们不是要乱来!报告里也说了,我们希望能在国家监管下,申请一个小型的、规范的试点开采权。我们村这次受灾严重,乡亲们实在没活路了,就想靠这个重建家园……”
“想法是好的嘛!”王处长打断他,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但政策就是政策。这样吧,局里也在考虑引入有实力、有经验的合作方来开发一些小型矿点。”
他拿起内线电话,“小张啊,让‘鼎鑫矿业’的赵总进来一下,正好有个项目可以谈谈。”
不多时,一个穿着昂贵西装、梳着油头、眼神轻佻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坐在王处长旁边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目光扫过洪鹰和窦开山,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赵总,这位是洪家村的洪鹰同志,他们村后面可能有点矿。”王处长介绍道,语气随意。
赵总“哦”了一声,接过报告随手翻了翻,嗤笑道:“穷山沟里还能有银矿?王叔,您不是逗我吧?”
他这声“王叔”叫得极其自然。
王处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勘探报告还是有点依据的。赵总的公司资质齐全,经验丰富,正好可以接手这个项目,帮帮当地嘛。”
赵总这才正眼看向洪鹰,带着施舍般的语气:“行吧,既然王叔开口了。小子,算你们走运。这样,我们公司全权负责开采,你们村出点人,按天给工钱,怎么样?够意思了吧?总比你们自己瞎搞强!”
洪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预感到会困难,却没想到对方不仅关系暴露得如此明显(一句“王叔”),给出的条件更是赤裸裸的剥削!
他忍着气:“赵总,工钱是一方面,我们更希望能参与管理,分享一些收益,毕竟矿在我们村的地界上,乡亲们也要靠这个重建……”
“重建?”赵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夸张地摊手,
“你们拿工钱不就能重建了?还想要收益分成?想什么呢!没有我们公司的资金和技术,那山里的石头对你们就是垃圾!给你们活干就是天大的恩情了!王叔,您说是不是?”他看向王处长。
王处长端起茶杯,含糊地“嗯”了一声。
洪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窦开山在一旁抱着胳膊,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赵总和王处长,带着一丝凶兽的暴戾,让那赵总莫名地后颈一凉。
接下来几天,洪鹰处处碰壁,所有正规渠道都被王处长和那个赵总堵死。
窦开山更是烦躁,天天嚷着要直接去山里“拿”银子,被洪鹰死死劝住。
这天傍晚,两人在城中村一个嘈杂的大排档吃饭,窦开山灌着劣质白酒,骂骂咧咧:
“憋屈!真他娘的憋屈!要是在山里,老子早把那个什么狗屁赵总和姓王的撕了!小子,你那点规矩,屁用没有!”
洪鹰也是满心郁愤,正烦闷间,旁边一桌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正唾沫横飞地吹牛。
“……昨晚‘黑狱擂台’听说了没?‘疯狗’刘被新来的那个‘铁塔’三拳就砸趴下了!脑浆子都差点崩出来!”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那场面真他娘的血腥!”
“不过够劲!听说‘铁塔’是周家二公子新找来的王牌,打一场这个数!”混混比了个夸张的手势。
“周大少那边呢?他的人上次可被‘铁塔’废了一个!”
“周大少?哼,听说他手下没人了,再输几场,他手里那几个场子的控制权都得归二公子!”
……
周家?二公子?控制权?洪鹰心中一动。
窦开山更是眼睛放光,凑过来低声道:“小子,听见没?打架!赌钱!这地方正合老子胃口!既能活动筋骨又能赚钱!走,去瞧瞧!”
洪鹰本想拒绝,但想到窦开山快压不住的凶性,以及那“周家二公子”的名号,心中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个突破口。他点点头:“去可以,但得听我的,不能乱来。”
当晚,在城中一个废弃工厂改造的、弥漫着汗臭、血腥和狂热呐喊的地下空间里,洪鹰和窦开山见识到了真正的“黑狱擂台”。
八角铁笼内,两个浑身浴血的壮汉正在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杀,拳拳到肉,骨裂声清晰可闻,鲜血飞溅在铁丝网上,引得台下观众如痴如狂地嘶吼下注。
窦开山看得双眼放光,呼吸粗重,体内的凶性被彻底点燃,摩拳擦掌:“好!这才够劲!小子,老子要上去打一场!赚他娘的银子!”
就在这时,擂台后方VIP包厢的帘子猛地被掀开,一个穿着骚包花衬衫、脸色铁青的年轻男子被几个人推搡着出来,正是周琛。
他身后跟着一个满脸横肉、手臂缠着绷带的壮汉,显然是刚输掉比赛。
包厢里传来一个阴柔得意的声音:“大哥,承让了!看来你手底下是真没人了?要不,你亲自下场陪我新找的‘铁塔’玩玩?哈哈!”
说话间,一个身高近两米、肌肉虬结如岩石、眼神麻木凶戾的光头巨汉从包厢里走出,如同人形凶器,冷冷地俯视着周琛,正是“铁塔”。
他身上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周琛气得浑身发抖,他身边仅剩的几个保镖面对“铁塔”凶悍的气势,都有些畏缩。
眼看二弟周瑾就要在众人面前彻底羞辱他,夺取他最后的场子控制权。
“妈的!欺人太甚!”周琛红着眼睛,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却被手下死死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