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运河的肥差(1 / 1)

回府时温知舒急急迎上来:“可赎回来了?”“老奴跑遍五大牙行都没寻着人。”韦嬷嬷抹着汗,“许是转手到小牙行去了,实在难找。”温知舒绞着帕子坐立不安,韦嬷嬷只得应承再去找。接连几日在外奔波,韦嬷嬷渐生烦躁,暗忖这主子当真难伺候。

这日回府,韦嬷嬷眼珠一转,神神秘秘编起谎话:“老奴打听着了,昌生不知从哪儿弄来银钱,带着翠玉冰莲自赎身跑了!”这漏洞百出的说辞,偏温知舒当了真。她失魂落魄跌坐在绣墩上:“为何要逃呢?我连他们的前程都安排妥当了。”

阆华苑内,绿袖正低声禀报新得的消息:“听说世子与二小姐关起门大吵一架,后来不知怎的又和好了。现下正商量着要抱养个男娃呢!”“说是家里遭了变故的,不要银钱,只求寻户好人家。”绿袖压低嗓子,“二小姐起先不乐意,转头又欢天喜地催着世子快把孩子接来。”

孙嬷嬷纳罕道:“新婚燕尔的,倒急着养别人孩子?”“可不是稀奇么?”绿袖掰着手指,“二小姐今年行事愈发古怪了。”温知虞执茶盏的手顿了顿。前世她嫁入侯府三年才收养陆玉漱,如今这对新人倒心急。想到温知舒重生者的身份,忽地恍然——这是要抢先养出个状元郎?

前世她的养子陆玉漱蟾宫折桂,让她既得国公夫人尊荣,又享状元娘风光。温知虞垂眸轻笑,料定他们要抱养的定是榆钱巷那孩子,却也不说破。

晨起请安时,二房卢氏又拿爵位说事:“世子身子可请大夫瞧过?早些诊治才好。”话里话外暗指陆重锦有隐疾。大夫人吴氏立时竖起眉毛:“我儿康健得很!刚成亲几日查什么查?银子多得没处使了?”“大嫂莫恼。”卢氏故作关切,“前日世子夫人房里搜出药方。”“那是翠玉那贱婢作妖!”吴氏拍案,“整箱腌臜物都是她藏的,与我儿何干?”她尚不知翠玉三人已被处置,只当发卖出府。

卢氏瞥向温知舒。这新妇面色憔悴,想是骤然失了三个陪嫁心腹,终日神思恍惚。见讨不着便宜,卢氏悻悻收了话头。

温知虞始终静坐旁观。茶雾氤氲间,她瞧着温知舒魂不守舍的模样,忆起前世种种。那时她为收养玉漱费尽心思,如今倒有人抢着走这步棋。

“听说那孩子生得眉清目秀。”温知舒忽地开口,声音飘忽似在梦中,“定是个读书种子。”陆重锦揽过她肩头:“夫人放心,明日便接进府来。”温知虞指尖轻叩案几。前世玉漱进府时尚在襁褓,而今这孩子怕已有四岁?倒要看看这出戏怎么唱。

……

檀香在青铜鹤嘴炉里绕了三圈,老夫人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黄花梨椅扶手上“当“的一声响。吴氏盯着窗棂投在地砖上的菱形光斑,听见落英关门时铜锁“咔嗒“的动静,后颈已经渗出薄汗。

“重锦房里那张补阳方子,你当我是瞎的么?”老夫人指尖点着紫檀小几,玛瑙戒指在药方上划出浅痕。吴氏绞着帕子的手一颤,去年给世子纳妾时用的青瓷茶盏还摆在多宝阁上,釉面映着她发间乱晃的金步摇。

“许是哪个黑心肝的丫头。”吴氏话音未落,老夫人突然抓起药方抖得哗哗响:“翠玉三个尸骨未寒,你还要往死人身上泼脏水?”

吴氏袖口金线绣的缠枝莲纹被攥得起了毛边,想起昨夜重锦跪在祠堂说的那些话。外室姜莺莺小腹微隆的模样在她眼前晃,嘴上却愈发硬气:“母亲若不信,大可请王太医来验。”

“验什么?验你儿子是不是对着正妻硬不起来?”老夫人冷笑震得香炉青烟一晃,“温家二姑娘嫁过来半月有余,守宫砂艳得能滴出血来!”

窗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吴氏瞥见条案上供着的白玉送子观音,那是她当年怀重锦时老夫人赏的。如今莲花座积了层薄灰,倒像在嘲讽什么似的。

“半年。”老夫人竖起三根手指,“要么让我抱曾孙,要么从二房过继。”鎏金护甲刮过药方上“鹿茸三钱“的字迹,“总归这爵位,也不是非拴在你们大房脖子上。”

廊下传来小丫头打翻铜盆的动静,吴氏盯着自己裙摆上洇开的水渍——方才老夫人摔茶盏溅的。她忽然想起重锦六岁那年,也是这样湿淋淋跪在雪地里,因着背不出《孝经》被罚。

“母亲教训的是。”吴氏扶着桌角起身,玛瑙耳坠在腮边晃出红光,“只是这子嗣缘分,终究要看菩萨的意思。”话音未落,佛堂方向恰传来暮鼓声,惊飞檐下一对灰鸽子。

陆重锦此刻正盯着案上药方发呆,狼毫笔尖的墨汁滴在“肉苁蓉“三个字上,洇成黑黢黢的洞。姜莺莺绣的鸳鸯荷包突然变得烫手,那对交颈鸟儿仿佛在嘲笑他——昨夜对着温知舒,这荷包里的香粉也没派上用场。

“世子爷!”赢朔的声音混着玉佩叮当撞进来。陆重锦慌忙把药方塞进《论语》夹页,书脊上还沾着前日姜莺莺喂他吃的桂花糖屑。

“运河的肥差下来了!”赢朔拂尘一甩,露出袖口金线绣的蟒纹。陆重锦喉结剧烈滚动,指尖掐进掌心才稳住声线:“殿下厚爱,臣万死难报。”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时,陆重锦掀帘望着粮铺“常平“的鎏金匾额。去年秋收时粟米才两文一斗,韦七公子给的价码却在账本上跳成金灿灿的八字——运粮损耗每斤补四文。

奉国公府的书房里,韦盛珣正在把玩一尊和田玉貔貅。陆重锦递上的银票被他随手压在镇纸下,那方鸡血石雕的卧虎正好咬住“叁仟两“的朱砂印。

“五十万民夫,一日便是这个数。”韦盛珣的翡翠扳指在算盘珠上噼啪滑动,“陆兄即便每日克扣半两,三年下来。”他忽然轻笑出声,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

陆重锦盯着自己茶盏里浮沉的君山银针,忽然想起温知舒陪嫁清单上的三十万石存粮。茶汤在舌尖泛起苦涩,他咽下的仿佛是滚烫的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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