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益奇的表情切换成不屑,转过头来开始往嘴巴里塞东西。雷华和成椿打招呼。
连生看他一副鼓成安康鱼的表情甚是奇怪,凑到他耳边问:“干嘛这副嘴脸,像个吃醋的小娘子。”
比喻夸张,直接导致食物卡在绍益奇的气管里,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后绍益奇的脸涨成了关羽。雷华说一群人在欢乐大世界唱歌,而且虞颜也在。言下之意就是叫他们一起去。
成椿想吃完饭也没事,就问连生要不要一起去。连生点头说好,绍益奇就横插进来“你怎么都不问我?”
然后瞅了瞅雷华,用了一个复杂而不友善的眼神。这家伙在期末考试后交上了新女友,虽然间接少了个情敌,但想到他的花心思,绍益奇又替墨默生气。
绍益奇的玻璃心连生是不可能了解的,她以为他还在嫉妒自己和成椿的好。
赶紧夹了一大块肉送到他碗里,讨好他“怎么就不问你了。”
“那绍益奇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
连生睁张着一双大眼问他,绍益奇想自己不可能一个人灰溜溜回去,然后也点了头。之后吃完最后那一些,三个人就跟雷华走了。
年初一,大世界堪比上海百乐门。穿过人群一直往里面走去。雷华第一个推门,紧跟着绍益奇,然后是连生。等成椿走到里面。
忽然有人勒住了他脖子。几乎是在瞬间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这一眼他也看清楚偌大的包厢里,清一色的只有男的。绍益奇和连生都被挟持了。平头混混山东坐在酒红色沙发上,身边的两个人看起来有点面熟。
对方迫切地开口,成椿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哥,就是这小子,上次钱没给还找人打了我们。”
包厢里烟雾腾腾的,一如港片黑社会斗殴前的紧张画面。绍益奇和连生在一旁反抗,想抽身但是对方突然亮出的锃亮小刀,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山东的声音响起,“把他放了,我有话和他说。”
成椿扭动身体,从那人手中挣脱,忽然猛地一拳抽在雷华脸上。结果他一头倒地,好半会才爬起来,连半句咒骂也没有。
倒是绍益奇在一旁问候了雷华的祖宗十八代,结果雷华一拳闷在他肚子上。
成椿走到跟前,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把它甩在黑色玻璃茶几上。
红色的人民币从里面散落出来,“不就是要钱?随便拿。”
富家子,举止招人嫌弃。山东冷冷地静坐着,黑暗中的他像是一匹危险的狼。目光深幽而锐利。然后他坐起身来,一把推掉了茶几上的人民币,对身边的人轻道:“打。”
顷刻间,十几个一哄而上伴随着KTV里高亢的电子音乐。
尽管成椿很会打架,但是对方拿了小刀,所以行动受牵制。一个人被十几个人狠狠地揍。
绍益奇冲出牵制,跑进了混战之中,手上是被对方划开的伤口,正淅淅沥沥地淌着鲜血。
过了好一会,山东才叫人停手。而人群中的成椿和绍益奇早已鼻青脸肿。
“你不就是要钱吗!”朝沙发上的山东发怒,绍益奇的声音简直吼破了。可半响,却迎来一句不痛不痒的回答,直教人语噎:“我只是不爽这小子而已。”
把玩着手机,那个名叫山东的人笑了,冲绍益奇欢乐地笑。
然后这张嚣张跋扈的脸彻底激怒了绍益奇,
“你TMD。他怎么招惹你了。”
“呦,在我面前上演兄弟情深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时候,成椿反倒是冷静了。山东既然设局把他们引到包厢内,就说明事情不如往昔简单。
离城有名的混混,成椿不知道山东已经坏到了什么地步,但见他们能拿匕首来威胁就说明这不是打打架出出气的事儿。
“成椿我告诉你,我就是不爽你这破模样。”
“你TMD的有事来求我,没事就少给我摆少爷姿态。”
“你也不看看,没有我们,你能过得太平。”
“当初你来求我们摆平刘子奇的时候是多么贱逼的脸”
绍益奇听到这个名字,惊愕地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并不觉得我有亏欠你们。”
成椿和山东的对话是多么让人震惊,绍益奇想起初中同学突然退学的事儿,压根没想到竟然是身边人的杰作。
现在让他震颤的不只是眼前那个凶神恶煞的山东,就连沉着挡在他面前的成椿也觉得像是另一个人。
这个侧脸英气,一股顽劣气息的人还是自己的发小吗?
木木地盯着他利落的后脑勺,绍益奇又听到山东对身边的人说:
“好,你有种。把那女的衣服给我剥了!”
结果话音刚落,连生一脚踢飞了一个人。所有人的视线被抛到最高点然后落下,接着集体一拥而上。
等成椿跑了过去,人与人犹如被丢进榨汁机搅浑在一起,又因为包厢里昏暗,伸出来的拳脚几乎分不清楚是谁的。
只有晃过的银色才是包厢里最显亮的,山东的横眉霸气而危险,绍益奇还混乱地矗立在原地。
刀光剑影,一点都不像是现实,让人觉得那只是梦幻西游。
当他终于发现一个危险,冲进人群,抢夺不小心就要扎在成椿背上的刀,一个扭打就捅到了对方身上。对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然后视线下垂见到刀插在了自己的腰腹上。
绍益奇吓得松开了手,见到倾泻而下的血,傻傻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神情错愕,许是没想到会栽在一个笨小子手里,随后慢慢滑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血瓢泼一样流出来,染红了地面。山东的手下也开始混乱。
“老大,咋办?”
“要闹出人命了。。。”
这时,山东终于站了起来,悠哉地走过伤者对手下说:“打电话,报警啊。”
说完,蹲下身来拍了拍绍益奇僵掉的脸:“小子!你猛地。你最好祈求小立别死,不然你可要坐牢了。”
绍益奇被吓得魂都没了,瘫坐在地上。没几分钟的功夫,巡警就出现在包厢。用警棍驱散了聚拢的人群,扯着嗓子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干的!”
绍益奇听到警察的声音,脑子都蒙了,哆嗦着腿看着伤者被医生抬了出去。然后成椿一个箭步冲到了警察面前,说:“是我。”手上还握着刚掉在绍益奇脚边的血刀。
警察疑惑地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山东:“是他吗?你们报的警?”片警是认识山东的,对于他以往的斑斑事迹将信将疑。
但是山东没有否定,快速且果断地回应:“是的!”
山东的手下尽是一晃而过的疑惑,但很快又想明白了他们老大的所作所为。成椿想袒护绍益奇,给了他们更多编造不真实的机会,七嘴八舌的恨不得一股脑说得天花乱坠。
而绍益奇像是被雷击中,既害怕又突然嘴拙了。
他还没从捅人的害怕中抽出来,警察就把山东和成椿都带走了。
回过神,偌大的黑暗包厢里就只剩三个人。他、连生还有站在门口的雷华。
绍益奇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新衣服上早就血迹斑斑,连生的手上也都是血,不知是被蹭到的,还是不小心被刮到的。而她的耳边回荡着成椿刚才嘱咐她的话:“带他回去。”
连生还在想怎么把眼前这个失魂的绍益奇带回家,他就箭一般飞了出去,扑倒了站在门口的雷华,接着狂揍起来。
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力气大得惊人和雷华滚成一团。口里还骂骂咧咧:
“TMD的都是你!”
“你这个卑鄙小人!”
可是雷华也不甘示弱:“有本事,自首去啊。”
“等人走了,才来揍我。!”
“我承认我胆小怕事,不敢得罪山东他们。而你呢?比我还不如。”
对方咬牙切齿,一击即中绍益奇,他颓然地松开了手。似乎从雷华的话中意识到了自己的软弱。这让从小就有英雄情结的绍益奇顿觉自己卑鄙无耻。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有一分的犹豫,哪怕是在听到成椿说“是我”时的呆滞。
那也是不能原谅的。所以他又疯子一样冲下了楼。
想要去追赶成椿,告诉警察一切都是他干的。
可最后被连生一把拉住,扯进小巷。
“你还没完了。”
漂亮的眼睛,绍益奇从那里面看到一个狼狈的自己。他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
“我要去和警察说,这事是我干的。我不能让阿椿背黑锅。”
“瞧你这哆嗦的样,还没到警察局就晕过去了。”连生毫不留情地鄙视他。
其实绍益奇已经满是恐惧了,被连生拽着的手到现在还在颤抖。身体也是,但他还给自己寻借口:“我。。。。。。我。。。刚才只是太害怕了。。。。。我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连生,我不是那样的人。”
绍益奇断断续续地说完,连生才觉得这事被成椿顶替了许是好事。
单从背景来说,成椿怎么都比绍益奇有后台。而绍益奇这副俨然被吓坏了的模样,如果真被警察抓去关一夜审讯,估计一股脑就胡言乱语了。
连生相信成椿会没事的,她的直觉那么告诉她。所以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安慰绍益奇这个大孩子:
“没事的,那人死不了。”
“成椿刚和我说了带你回家。”
连生这么一说,绍益奇的眼神亮了一下。抓着她的手追问:
“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他跟你说了什么?”
连生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生哭成泪人,红红的鼻子,红红的眼,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令人可怜。
“他说叫我带绍益奇回家,他爸爸当官的他会没事的。”
连生话毕,绍益奇就开始嚎啕大哭。蹲在地上,把整个脸都埋在了臂弯里。
“喂~~~~~~~~喂~~~~~~~~~你别哭啊。”
“一男的哭成这样丢脸不。”
“。。。。。。。。。。。。。我不管。。。。。。。。。。。我要去警察局。。。。。。。。。。告诉他们人是我捅的。”
“你怎么又绕回来了。。。”“我刚和你的话白说了?”
“再说你去有用吗?山东都指认了人是成椿捅的。”连生忽然发现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和绍益奇讲道理简直对牛弹琴。
“。。。。。。。。。。。他们就想害死啊椿。。。。。。。。。。。。。。”
“那你怎么不想想你的啊椿想保你,你现在去不是浪费他一番苦心。。。。。。。。。”
“可是万一,那人死了怎么办?那是要坐牢的。。。。。。。。。。。。。。。。”
“~~~~~~~~放心那人死不了,不就是被捅了一刀。”
“被捅了一刀还不严重?”绍益奇想起包厢里的混乱,哭得更加凶猛了。虽然他平时也顽劣也打打架,但是捅人还是无法想象的事。绍益奇的单纯还没被染上灰,很白很纯。
连生双手叉着腰,看他哭了约有七八分钟,实在受不了,一把扯住他胸口的衣领,整个拽到面前。
绍益奇快虚脱的身体,软绵绵的,一用力差点整个撞在连生脸上。
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两厘米,连生近乎恐吓他:“你还走不走!”
半天,绍益奇才胆怯地点点头,“。。。。。。。。。。。。。。。。。。。。。。。。。。。。嗯。”
“但是我想去啊椿家。。。”
“去干嘛?”连生的声音扯得老长老重。绍益奇努力收回哭意,小心翼翼地答:“我去通知啊椿他妈妈。”
“好吧。”连生妥协,陪着他去了成椿家,但是成椿家怎么会有人。结果最后还是拗不过绍益奇,去了警察局。不过警察压根没理他们。
直到成椿老爸出现,从警察局长手里保释出成椿。绍益奇和连生才知道成椿的老爸是副市长。
而医院也打来电话说伤者没大碍,只要求赔偿。这件本来以为过不去的大事,在大人面前轻而易举地解决。
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只是借用人情来摆平,所有的情况和成椿预料的如出一辙。
当成椿跟着西装笔挺的父亲从警察局出来,绍益奇和连生站在门口与他擦肩而过,
成椿径直走向黑色轿车没打招呼,鼻青脸肿的模样比刚才更严重,却在最后一刹没心没肺地冲他们偷笑。
绍益奇像是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绞痛。从此记住了那难受的感觉。
然后这个寒假就像成椿的笑,一闪而过。
天气依旧冷,以至于开学报到的第一天,大部分人还把自己裹成了粽子。整个冬天,成椿摒弃了白色,把自己弄成了个红灯笼,打算高挂枝头。
回校的时候几个人在校门口遇到,成椿红红火火地从单车上下来,打招呼。安降提着行李上下一番打量,语不惊人死不休:“过了冬天,你怎么冻得歪瓜咧嘴。”
若影若现的淤青还长在成椿白嫩的脸上,俊俏的脸蛋看起来像是青面兽杨志。林开问他怎么了,他倒是不忘及时回击安降:“你还不是一副赶着去奔丧的模样。”
从头到脚的黑,安降低头瞄了自己一眼,突然接不上话。然后笑翻了所有人。
新学期开始,多日未见的同学像是一别数年的难兄难弟,回到教室就赶着诉说相思之情。女生们叽叽喳喳像是枝头的小鸟,男生们勾肩搭背奔来走去。
晨起的早会很无聊,听了校长一个小时的发言,台下的学生们都站出了肌肉。
而开学第一节课,老师们尽用来回顾寒假,也都是无聊的做派。
绍益奇和雷华在班级里势如水火,每每遇到,空气中仿佛都擦出了火花,瞬点易着。
而他只要想到寒假里发生的事,恨不得也在雷华脸上添些色彩。
只是成椿叫他别动手,他才按捺住窜动的火。雷华成了透明人,只因为成椿是万人迷。
轻而易举地收买了男生,也讨好了大部分女生。
雷华是在开学一个月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孤立了。绍益奇没说什么,没做什么。班级里的男生就把他刨除在外了。
课间、体育课、等等需要搭档解闷的环节,雷华找不到一个人。而女朋友也被别人八卦不好的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成椿干的。
恶毒的主意,当绍益奇还傻傻地以为雷华坏人有坏报的时候,雷华已经求裴涩琪,托虞颜向成椿道歉。
事实上高大威猛的雷华是个软柿子,看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欺负人也只会拿绍益奇这种缺根筋的人开刀。
但遇到成椿或者山东,他只是被踢来踢去的皮球。他从最初就知道给成椿下套没什么好结果,可又不敢得罪山东。
所以尽管心里暗恨,但他还是决定去找成椿。不然没完没了的冷暴力会愈演愈烈。从他被人锁在男厕所开始,就知道成椿要的是他去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