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的瞬间(1 / 1)

古筝班的铜铃在暮色里晃出清响时,我正蹲在柜角翻旧物。泰雷刚把最后一盆多肉搬进来,见我抱着个纸箱发呆,凑过来笑:“又翻出什么宝贝了?”

箱子里是徐子敬当年送的东西:第三版古筝谱架设计稿(边角被我揉得发皱)、富尔达捡的银杏叶(夹在德语词典里,叶脉都脆了)、还有张褪色的高铁票根——武汉到宜昌,背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等你考完试,带你去吃萝卜饺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初中同学群的消息。有人转发了徐子敬的朋友圈,配图是他公益画室的孩子们在画银杏,配文:“真正的拥有,是心里留个位置。”

指尖划过屏幕时,泰雷递来杯热可可,杯沿结着层薄糖:“张阿姨新熬的,加了桂花。”他从不问“要不要删了他”,就像那年我在KTV醉后喊徐子敬的名字,他只是默默把我带回家,给我煮醒酒汤。

“其实刚认识你时,”我吸了口可可,甜香漫过喉咙,“我总怕你像他一样,突然就冷了。”怕他嫌我练琴太吵,怕他烦我翻旧账,怕他某天说“我们不合适”——那些被冷暴力刻进骨子里的慌张,像根细刺,藏在最软的地方。

泰雷搬了把琴凳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我手里的票根:“我爷爷说,好的感情像老棉袄,不花哨,但暖和。”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打开是枚新的银杏叶胸针,“画室的孩子送我的,说像你窗台上的白菊。”

胸针的银叶上,刻着“泰雷&如玉”,是孩子们歪歪扭扭的字迹。我突然想起上周在超市,撞见徐子敬带着画室的孩子买颜料。他看见我时,手里还攥着包我爱吃的草莓糖,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对孩子们说:“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弹古筝特别好听的陈老师。”

没有尴尬,没有试探,像风吹过银杏林,自然得很。

那天晚上,泰雷在厨房煮面,我趴在门框上看他。他系着我绣歪了的围裙,把香菜一根根挑出来,动作认真得像在画设计图。“其实我知道,”他突然回头笑,“你手机里还存着他的号码。”

我愣了愣,他却端着面走过来,把碗往我面前推了推:“想联系就联系,别憋着。但你要知道,现在给你煮面的是我。”

面条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我突然懂了“放下”不是删掉号码,不是假装遗忘,是看到他的动态时,心里不再咯噔一下;是听到他的名字时,能笑着跟泰雷说“他现在挺好的”;是终于承认,那些爱过的、痛过的,都成了垫脚石,让我站得更高,看清谁才是身边该握紧的人。

后来徐子敬的画室办画展,我和泰雷一起去了。他的展区中央挂着幅画:三个少年蹲在银杏树下,扎双马尾的姑娘在弹古筝,穿校服的男生在修自行车,梳马尾的女生在旁边递工具——是我们仨的初中。画的角落写着行小字:“有些路,一起走一段就好。”

他走过来时,泰雷主动伸出手:“画得真好。”

徐子敬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她现在弹得更好了。”

阳光透过展厅的玻璃,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没有谁是谁的替代品,没有谁该活在过去里,就像画里的银杏叶,落了又生,生了又落,却总有新的绿意,在时光里慢慢铺展开。

离开时,泰雷牵着我的手,走过满街的银杏。“下周去上饶看爷爷吧,”他说,“他说要教你弹《高山流水》。”

我笑着点头,风掀起我的衣角,古筝班的铜铃声远远传来,像在说:往后余生,不是不再相见,是相见时,能坦然道声“安好”;是把心里的位置打扫干净,给眼前人留块最暖的地方。

毕竟,最好的回忆,是带着它往前走;最真的爱,是珍惜此刻握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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