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无声,只闻蛙声一片。
良久,楚歌冲他规规矩矩作揖一拜:“多谢前辈出手,今日救命之恩,晚辈铭记于心。”
“突然这么客套做什么?”岳不见又恢复了那懒散模样,侧眸瞥她一眼,
“怎么,以为我完成了我要做的事,就要弃你于不顾跑路了?想装样子试探我心思?”
……被看穿了。
楚歌摸了摸鼻子,小声咕哝:“但感激是真的。”
“噗,哈哈哈哈哈。行了,我是重诺的鬼怪,说要把你教会,就一定不会言而无信。更何况你这小妖怪挺对我口味,我千百年难得遇见一个对眼的后辈,不教点真东西岂不浪费。”
岳不见伸出手揉了一把楚歌炸了毛还没平息下来的脑袋,忽然想起什么,
“既要安身立命,那空有修为也不行,你可有趁手的法器?与我瞧瞧。”
啊?
她吗?
一无所有的她吗。
楚歌想来想去,伸手一摊,那柄旗幡便赫然浮现在掌心。
“……就一件下品法器啊。”
“别人那里抢来的。”
“……你是真穷。”岳不见接过来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摩挲着下巴,“只能招募妖怪过来?看着好鸡肋,我来帮你改改。”
改改?
楚歌挑眉,看着岳不见从手里凝聚出一团鬼火,扔在那旗幡之上,旗幡瞬时烧了起来,却没有化成灰烬,反倒冒出了亮光。
只是须臾的功夫,鬼火燃尽,旗幡仍是旧模样。
“好了。”岳不见把旗幡递了过去。
“就好了?”
小说里那种花里胡哨的锻铸法器的名场面都没有吗。
“想什么呢,锻铸法器便是锻铸法器,又不是杂耍团摆弄给人看的。”岳不见伸手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她脑袋,
“少看点没营养的小人书。你试试。”
这阿飘力气这么大?
楚歌捂着脑袋龇牙咧嘴一阵,依照岳不见教授的法子灌注进去自己的妖力,摇晃起旗幡。
不多时一阵疾风徐来,紧接着跑来一只赤狐。
赤狐翕动鼻翼,闻到楚歌的味道后,摇着尾巴上前,围着她转了又转,甚至还躺在地上翻起了肚皮。
一副勾栏样式……
楚歌蹲在地上一边挼赤狐一边咕哝:“改什么了,不还是招妖吗。”
“那可未必,你再试试引导它攻击我。”
楚歌挑眉,犹豫一瞬,指了指岳不见——
“去。”
赤狐瞬时翻身而起,一改方才谄媚模样,龇牙咧嘴地冲岳不见扑了过去,却被后者一把拎住命运的后脖颈,在半空无能狂怒。
把小东西放在地上任其离开,岳不见这才笑眯眯开口——
“先前的旗幡只能招来妖怪,但不能为你所用。而今的旗幡,不仅能招来妖怪,还能听你差遣。不过你如今修为不够,敕令妖怪时间有限,所以这旗幡只能算作你保命用的玩意儿。对了,平时不要拿出来招摇。”
“为何?”
“你身上这道枷锁,注定你不能太过招摇。”岳不见垂眸,指腹摩挲过她眉心那道象征锁魂咒的咒痕,眼底似乎有着一丝惋惜,
“若成长起来,必可打破桎梏。只可惜你现在太过弱小,性命都被别人拿捏在手上,谈何自由。”
楚歌瞳孔一震。
他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
“你的眼睛骗不了人。”岳不见冲她笑笑,仰头看向浩瀚星空,眸中溢出丝丝深邃,
“我很少能在妖怪身上看到你这样清澈到可以用愚蠢来形容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涉世未深,随便人忽悠一下就信得死死的。”
楚歌:“……”
这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
她低头将旗幡攥在手里,小声问:“那锁魂咒可有破解之法?”
“有两种。一,你自身足够强大,可自凭本事冲破锁魂咒束缚。”
那还太遥远了。
“第二种呢。”
“下咒者身死道消,锁魂咒不攻自破。”
楚歌呼吸一促。
也就是说,只要给她下锁魂咒的人没了,她就可以……
十八年前原身刚孵化就被卖去兽人市场,又被老仓管挑中买回了家当了下等兽人。
而锁魂咒交接过来的时候,邹氏并未过问,便再未变更过。
所以,掌管她锁魂咒的,是老仓管?
算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她总不能为了自由,自己也灰飞烟灭吧。
那太不划算了。
“好了,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早些回去。哦,对了小妖怪,给你的法器取个名字吧。”岳不见想起什么,忽然开口。
“取个名字?”
“不是说了嘛,万物皆有灵。你给它取了名字,时常喊喊,就跟你养的家畜家禽一样,自己也会认主的。”
“那就叫它招妖幡吧。”楚歌沉吟片刻道。
这旗幡是她第一件法器,但下等兽人拥有法器确实有点招摇,所以她一点不能在邹氏和那些人面前显摆。
等一下,她好像忘了一件事。
“李元通被夺舍而死,是多久之前的事?”
“呃,好似有个多年了。他拜进玄青门的第一年就被夺舍了。”
“那有七八年了。我家那女君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就死了不得疯掉。她若是细查起来,查出了我与之有关联,那我怎么办?”
“这你不必担心,因为已经有人替你受罚了。”
“谁这么好心?”
“好心谈不上,也算是他自食恶果。”岳不见冷笑一声,
“想设计让你去揭发野猪精夺舍李元通的事实,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算盘打得挺响。”
岳不见这么一说,楚歌先是一愣,随后像是茅塞顿开似的:“是他?”
“嗯。若是他为此丧命,你说不准就有机会摆脱锁魂咒了,也算因祸得福。”
岳不见说着打了个呵欠,
“适才替你收妖费我心神,我得去歇歇。念在你算我半个弟子,把你教会之前,此后我便暂住在那铜板里了,有事轻敲三下,我自会现形。
好了,你该回家了,再不回去便看不上好戏了。”
说罢便把身形化作一摊青烟,消散在了原地。
楚歌抚了抚心口,这才惊觉背后冒出一股子冷汗。
果真是她涉世未深,竟险些被别人当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