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城主哟,我可怜的少城主,您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没了哟!”
“天妒英才,家门不幸啊!我家老城主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啊可怜!”
“天杀的女魔头残忍至极,杀了我家少城主不够,还要将他的尸体丢进寒潭之中,潭水那么冷,我们少城主的在天之灵如何能安息啊!”
每一个都捶胸顿足,哭的情真意切,若不是二人之间的契约线未断,李秋月怕是会真的以为苍兰涧死了。
丝竹奏乐音声声扩大,先前与李秋月的那个领头人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他以为是乐音太大,干扰得听错了,挥手叫停了乐曲,不死心的再问了一遍:
“你也是那个少城主吊唁的?”
李秋月耐心的嗯了一声,“我是来看看他死没死绝。”
人群中混杂着苍兰涧被捅当天的目击者,那人被推搡着拥出来,看见李秋月的时候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的哆嗦。
“她,她……女魔头!”
“啊!”
白衣白袍的一众人瞬间吓得四散而逃,连为苍兰涧叫嚷的帆旗都忘了拿,李秋月多好心一个人,帮他们捡起落下的白布白旗什么的。
手里塞不下了,顺势裹在身上,李秋月撑着脑袋想了想,抹了两滴清水挂在眼下,有一说一的哭了起来。
“我的少城主啊,不啦不啦不啦,少城主啊,不啦不啦不啦,家门不幸……”
被塞进储物袋的洛心瑶暗戳戳的震动起来,“秋月师姐,你喊的不对。”
“那你来?”
“你放我出来,我喊。”
“那必不可能。”
“苍兰师兄身死,你作为他的道侣,怎么能一点伤感之意都没有!”
洛心瑶在储物袋里无能狂怒,苍兰涧信誓旦旦跟她保证都打点妥当,这次出行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她本就重伤未愈,敌不过李秋月,连传回天云宗的符箓都没有。
被李秋月本命剑拽走的时候,她还生出一丝期盼直接拽去天云宗,一旦回了宗门,有师父和众多师兄弟在场,她李秋月就休想再对她口出狂言。
但洛心瑶的祈愿落了空,她像只待宰的羔羊被送到某个不知名且荒无人烟的地方,直到李秋月找到她。
她本以为可以回仙门了,谁料李秋月脱口而出她不会。
她不会?她连御剑飞行回宗门都不会?
那她这些年在仙门都在干什么?
哦对她是品质差的弟子,但是再学艺不精也不能连御剑飞行都不会吧!
洛心瑶微笑,她一句骂人的话都不敢说,生怕惹李秋月不高兴杀了苍兰涧不够,把她也顺手杀了。
“你有留影石吧?录一段你替他哭喊的声音,我拿出来挂着总行了吧。”
“不行!”她堂堂仙门天骄,尊主亲传,平时宗门弟子想听一次她的课都要晚间不睡争抢的。
怎么能,替人哭这个。
实在是,有辱门楣。
“哦,那你接着在里面待着吧。”
“我哭了你就会放我出去?”
李秋月不吭声。
“你会放我出去的吧?”
李秋月依旧不吭声,她可没答应。
静默几秒,她像是做了极大的思想般妥协道:“我哭,哭了你可要说话算数放我出去。”
李秋月不语,她可是一个字都没冒。
洛心瑶演了一段声情并茂的哭,然后用力摇晃储物袋,李秋月将留影石接了出来,洛心瑶紧握不放的手被她激起的剑意吓得松了回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洛心瑶自我安慰,等回到天云宗有她李秋月受的,今日所受的屈辱她会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李秋月检验了一下,不愧是能号令一众大佬的团宠女主,苍兰涧这么一个指甲盖作用大的备用舔狗,还能让她哭得这么动情,抛开身份不谈,也是一小段可歌可泣的情意了。
李秋月为她的敬业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将留影石挂在腰间,音量调到最大。
谁说仙侠文没有大喇叭的,还能按需要选择方圆几公里,多好用。
李秋月又细致的抹了两行泪,接着大摇大摆的走入城主府。
先前哭腔的人被她吓跑了,城主的服务意识很差,也没个备用人员替她指引路。
凭借她路痴的绝对能力,终于是引得城主派人给她领路。
“在下,苍兰捕剑。”
不贱?李秋月眨巴眨巴眼,没有吧。
她看他长得跟苍兰涧挺像的,看着贱啊。
“贱前辈您好,我是李秋月。”
苍兰捕剑假笑:“秋月姑娘还是唤老夫姓氏为好。”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李秋月喊的这声贱前辈跟他的剑不是一个字。
李秋月职业假笑人。
“好的,贱前辈。”
油盐不进。
“今日叫秋月姑娘前来是为了……”
“你不哭吗?”
李秋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断他,目光炯炯,令人无法忽视。
“什……什么?”
苍兰捕剑被盯得一脸懵,无意识问出了声。
“你儿子死了呀,贱前辈。”
“这一路城中百姓哭了不少,城主府家丁也哭倒一片,贱前辈您竟然不哭。”
“莫非……”
李秋月漆黑的眼珠开回转动,苍兰捕剑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等着她下文。
“苍兰涧不是您亲生的!”
噗一声刚喝的茶水被苍兰捕剑尽数吐了出去,他轻咳两声正色道:
“怎么可能?”
李秋月哦的尾音拖得悠长,“这就奇怪了,您这唯一的儿子死了,竟然一点伤心之色都未有,难不成……”
“您还有别的私生子。”
李秋月毫无波澜的嘴里吐出一个又一个惊涛骇浪。
“当然没有!苍兰捕剑此生唯独子一个。”
他声音里已染上微微怒意,起身按住正堂中快要被掀翻的棺材板。
轻轻敲击了两下,他能理解自家儿子的愤怒,但现在不是时候。
他也咬牙切齿想一刀劈了满嘴胡言的李秋月,但有契约禁锢那样自家儿子也就真的死了。
颇为无奈,苍兰捕剑只好干哭起来。
“不行不行,”李秋月吸溜就一口茶,啧啧,“你这哭得没有腔调。”
她拨动腰间的留影石,洛心瑶悦耳的声线飘进众人的耳里。
躺在棺材里的苍兰涧呼吸一滞,血脉偾张。
这是洛师妹为他而哭的,洛师妹听闻他的死讯而哭的。
他听出了她的恋恋不舍,听出了她的满腹愁思。
他就知道,洛师妹心里是有他的。
他做的这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