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1 / 1)

残月下的鬼饮栈像被墨浸透的宣纸,檐角铜铃被风揉得发哑,雅间里烛火摇曳,映着月影手握的那把泛着冷光的银匕。匕身纤细如指,柄部錾刻着鳞纹,蛇眼处嵌着两粒幽绿的松石,此刻正被她慢悠悠地探进酒壶,用锋利的匕尖搅动着底层沉淀的酒渣。

银匕在壶中轻轻旋转,蛇鳞纹随着动作在烛火下明明灭灭,仿佛有一条活蛇正蜷在酒液里吐信。

“少主交代的事,你办得倒是利落。”琛罂把玩着腰间的骨笛,“城西那户人家,连襁褓里的崽子都没留活口,够狠。”

“斩草要除根,”她喉间滚出一声冷笑,“留着崽子长成厉鬼,回头咬少主一口,你担待得起?”

琛罂被噎了一下,转而灌了口烈酒,“哈哈哈,不是我说,你混进术法院这些日子,本事不仅长进了,杀人也越来越利落了。那户的血怕是都浸透三层青石板了。你倒是舍得用新制的腐骨水,那玩意儿可是少主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月影挑出一团褐红的酒渣,让它挂在匕尖晃了晃,才慢悠悠甩回壶中:“舍不得?那老头把密信缝在孙子的襁褓里,若非我用腐骨水蚀穿他的骨头,他能哭着喊出藏信的地方?”她抬眼时,蛇眼松石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少主要的是血影门的布防图,可不是让咱们和他们浪费时间磨牙。”

“那老头倒也是块硬骨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过你这手段,我和小霜都有点自愧不如。腐骨水蚀骨那滋味,光是想想都够让人头皮发麻的了。”

月影冷笑一声,银匕在她指间转出一朵冷光四溢的花:“你是不知道,当初我潜入血影门分舵时,曾撞见他们将不听话的探子扔进蛊池。那些蛊虫啃噬皮肉的声音,可比这腐骨水蚀骨的动静有趣多了。跟他们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琛罂看着那团燃烧的酒渣,突然压低声音:“你说,少主这次让咱们来鬼饮栈,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我总觉得他最近看咱们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好像在盘算什么。”

“盘算?少主的心思,我哪里猜得到。”

琛罂转头看向窗子,把声音压得更低:“最近我总觉得有点邪门,好像有人在暗处探头探脑,怕是上次围剿血影门时漏了网的。”

“盯着又如何?”月影语气平淡,“你还怕他们不成?”

琛罂刚想开口,突然瞥见窗纸上掠过一道极淡的黑影。他瞳孔骤缩,骨笛“噌”地出鞘半寸,黑血顺着笛孔渗出:“等等!”

“急什么。”月影闻声头也没抬,反手将银匕插回腰间,慢悠悠给自己斟了杯酒:“客人既来了,总得喝杯‘洗尘酒’。”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的短箭破窗而入,箭头泛着青黑,直取两人咽喉。琛罂旋身避开,骨笛横扫间,毒针已射穿其中一名刺客的手腕,那人惨叫着倒地,伤口处迅速爬满黑纹。月影却端坐不动,待短箭离颈侧只剩半寸时,突然扬手,竟将三支箭停在半空中。随后她手腕轻抖,箭杆瞬间断成数截,毒汁溅在地上,蚀出几个触目惊心的痕。

“血影门的‘断魂箭’,”她从袖中拈出一枚箭头,用银匕刮下上面的毒锈,“看来上次烧他们分舵时,漏了些会喘气的。”

为首的黑衣人见偷袭不成,转身就想往栈后窜。月影足尖一点,酒壶突然腾空,砸在那人腿弯处,他踉跄倒地的瞬间,月影已踩住他的后颈,蛇形银匕抵住他的后脑勺:“这么急着走么?”她声音里带着笑,脚下却加了三分力,“好不容易迎来了客人,来了鬼饮栈,我得好好招待招待你。”

黑衣人急转身甩出一把飞刀,月影不闪不避,任由刀刃擦着手臂划过,带起一串血珠。她的手已经扣住了对方的咽喉,指尖发力,那黑衣人脖颈处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双眼圆睁,眼球布满血丝,嘴巴大张,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声,仿佛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挣扎着。

剩下两个黑衣人想趁机溜走,琛罂眼中寒光一闪,他身形如鬼魅,瞬间拦住两个黑衣人的去路。“想走?”琛罂冷笑,骨笛尖端精准地刺入其中一人的太阳穴,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软软倒在地上,鲜血顺着笛孔汩汩流出。

另一人见状,惊恐地向后退缩,琛罂却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身形一晃,骨笛如同毒蛇出洞,瞬间刺穿了那人的心脏。黑衣人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骨笛,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大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给你个机会,”月影笑了,扣住那性命尚存的黑衣人的手松开了些,“我问你,你们门主藏在哪个窑子里呢?”

黑衣人目露凶光,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掰开月影的手,口中还恶狠狠地骂着:“妖女,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月影脸上笑容渐敛,眼中寒光乍现。她五指猛地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黑衣人的脖颈处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他的骂声戛然而止,双眼圆睁,嘴巴大张,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

他的胸口仍有微弱的起伏,显然还没有断气。琛罂看着他,狂笑起来,“还没死透?看来血影门的死士骨头确实硬。”

月影突然笑了,蛇眼松石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是吗?我新制的‘蚀骨香’,还没试过效果呢。”她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香囊,扯开绳结,一股异香瞬间弥漫开来。被剜了眼的黑衣人闻到香味,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青筋暴起,像有无数虫子在爬。

黑衣人眼里爆发出惊恐的光芒。他挣扎着爬向月影,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抓挠,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这香啊,”月影蹲下身,看着他在地上翻滚,声音柔得像情语,“闻着香,实则能让骨头从里往外烂。你说,要是把这香塞进血影门主的被窝里,他会不会半夜痒得把自己抓烂?”

黑衣人在剧痛中终于崩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双手死死捂住被捏碎的喉骨,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疯狂转动。他突然挣扎着跪起身,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血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在地上汇成一滩暗红的水洼。

月影冷冷地看着他,“现在想招了么?晚了啊。”她看着脚下的血肉模糊,嘴角笑意更深,直到黑衣人彻底没了声息,她才收回脚,裙摆沾着的血污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琛罂看着逐渐被香雾蚀成脓水的尸体,放声大笑:“瞧瞧他这副烂泥样,真够恶心的。”

月影弯腰捡起那枚断裂的毒箭,用手帕仔细擦干净,收了起来。“你还留着这东西?”

“当然,用他们自己的暗器扎穿门主的喉咙,岂不是很有意思?”

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街道,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枭。月影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对琛罂道:“回去告诉少主,今晚的‘礼物’,我替他收下了。”

琛罂发出一声嗤笑,骨笛在他指间转出黑色花影,“你倒是会挑时候邀功,不过也好,省得少主说我们磨蹭。”

月影瞥了他一眼,:“走吧,有了这次,鬼饮栈的‘客人’,可不会再自己上门了。”

说罢,月影转身向鬼饮栈外走去,琛罂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异香。远处的打更人似乎没有察觉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依旧敲着梆子,在寂静的街道上缓缓前行。

灯火依然在夜色中摇曳着,而血影门的阴谋,也随着这一夜,悄然拉开了新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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