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旧营春草(1 / 1)

北地春短,风挟尘沙,吹得驿旗猎猎作响。残阳坠在驿墙缺口,像一枚被咬碎的杏核。即墨幽邪勒马,玄氅下摆沾满赭色尘泥,银发却未染半粒尘。驿门半塌,门楣“驻雪”二字剥蚀过半,仅剩“雪”字一点,如血。

驿内无灯,唯灶膛余烬暗红。老驿卒蹲在墙角磨铁,铁屑在石上迸出细小火星。火星溅到即墨幽邪靴尖,她俯身拾起一枚,指腹碾碎,铁腥混着冷尘。

“三十年前,谢家铁骑曾在此换蹄铁。”老卒抬眼,声音像锈刀刮铁,“铁渣还在,人没了。”

谢长庚抱无咎下马,少年用指尖捻起铁屑,轻轻一吹,碎屑飞散,像一场无声的雪。

即墨幽邪掏出半枚铜铃,铃身“谢”字残损,铃舌无踪。她把铃按在磨石上,铁屑嵌入缺口,铃身微颤,竟发出极轻的颤音。

老卒怔住,铁刀坠地,砸出闷响。

“铁花开了。”即墨幽邪声音低,“谢家旧刃,该回鞘。”

夜半,驿外铁铺火光冲天。风箱鼓动,火星四溅,铁砧上横着一柄断刃,刃背焦黑,刃口却雪亮。铁匠赤膊,锤落如雨,每一下都溅起赤浪。

即墨幽邪立于铺前,指间转着铜铃。铃身被铁火映得通红,铁花落在铃面,瞬间凝成细小霜点。

铁匠最后一锤落下,断刃合拢,刃身现出狼首暗纹,与铜铃缺口严丝合缝。

“铃归刃,刃归主。”铁匠声音沙哑,将刃递出。

即墨幽邪接过,刃身轻颤,发出低低啸声,像雪夜狼嚎。

谢长庚以指试刃,指尖血珠滚落,铁火映红,狼首暗纹活了一般。

黎明,风卷碎雪,雁门关轮廓如铁。关墙残箭密布,箭羽早褪,只剩铁簇锈迹斑斑。

即墨幽邪立于关楼,银发与残雪一色。她抬手,铜铃淬火之刃横于掌心,刃尖指北,狼首怒目。

关下,三百骑列阵,铁甲蒙尘,却挺直如枪。为首者独臂,臂上狼首刺青,与刃纹相合。

“谢营残骑,愿随旗北归。”独臂者单膝跪地,声音裂石。

即墨幽邪垂眸,铜铃轻响,铃声穿过关隘,惊起栖鸦。

关外雪原,风如刀割。

即墨幽邪以刃划掌,血珠滴落铜铃,铃身吞血,狼首纹现赤光。她将铃系于残箭簇上,箭簇插入雪丘,血铃迎风,声如裂帛。

三百骑拔刀,刀背相击,声浪滚过雪原,惊起远处狼嚎。

谢长庚抱无咎立于旗下,少年以指抹刃上残血,在旗角写下“谢”字最后一笔。

狼嚎近,雪幕中现出灰影,狼群环骑而立,绿眼如星。

即墨幽邪翻身上马,铜铃系于狼颈,铃声与马蹄同起,踏碎残雪,一路向北。

北地雪冢,荒坟千座,无碑无铭,唯雪覆骨。

即墨幽邪勒马,铜铃系于鞍侧,铃声在坟间回荡,像千魂低语。

她翻身下马,以刃掘雪,掘出一截焦木牌,牌上刻“谢”字,字迹被火舔过,只剩轮廓。

谢长庚以指抚牌,指尖血痕与焦痕重叠。

即墨幽邪将铜铃埋于牌下,铃声骤止,雪原寂静。

“谢氏骨归,铃止。”她声音低,却传得极远。

雪冢尽头,晨光破晓。

即墨幽邪立于高坡,银发被晨曦染成淡金,手中铜铃淬火之刃高举,刃尖狼首映日,赤光如焰。

坡下,三百骑肃立,铁甲映霜,旗角新绣“谢”字,笔锋凌厉。

谢长庚抱无咎立于旗下,少年眉目冷峻,像一柄未弯的弓。

风卷旗,铃响,雪尘飞扬。

即墨幽邪转身,刃尖指北,声音如铁:“北地雪尽,旗归故里。”

北归途中,旧营遗址,春草初生,雪未全消,草尖凝霜,像一柄柄小刃。

即墨幽邪下马,以刃割草,草汁染指,绿得刺目。

谢长庚抱无咎立于草间,少年以指拈起霜草,轻轻一吹,霜花飞散,露出底下焦土。

焦土中,半枚铜铃半埋,铃身“谢”字,铃舌犹在。

即墨幽邪拾起铜铃,与淬火之刃相扣,一声轻响,草尖霜落,春草低伏。

归雁楼,旧日谢氏望楼,毁于火,今只余半截残壁。

即墨幽邪立于残壁之上,银发被春风吹得猎猎,手中铜铃淬火之刃横于膝前,刃尖狼首映残阳,赤光如血。

谢长庚抱无咎立于壁下,少年以指抚壁,指尖血痕与焦痕重叠。

铜铃轻响,归雁无声。

即墨幽邪抬手,刃尖指北,声音轻:“北地春短,旗长。”

残壁前,春草燃尽,余烬暗红。

即墨幽邪以刃拨烬,火星四溅,映出她眼底一点冷白。

谢长庚抱无咎立于烬旁,少年以指拈起一粒火星,轻轻一吹,火星飞散,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铜铃系于刃,铃声在烬中低回,像千魂低语。

即墨幽邪转身,背影被春风吹得老长,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北地春尽,雪灯再照。

即墨幽邪立于高坡,银发被春灯映得发红,手中铜铃淬火之刃高举,刃尖狼首映灯,赤光如焰。

坡下,三百骑肃立,铁甲映灯,旗角新绣“谢”字,笔锋凌厉。

谢长庚抱无咎立于旗下,少年眉目冷峻,像一柄未弯的弓。

春灯十里,照见归人。

铜铃在她掌中轻响,声音清越,穿透春夜,直刺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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