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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落月照寒渊 第九章朱门血灯(1 / 1)

离云渊那日,城门下了一场碎雪。雪粒细小,像撒了一把盐,落在黑氅上转眼就化,只剩一圈湿痕。即墨幽邪勒马回望,城墙上的“谢”字新旗猎猎作响,旗角系着小小的铜铃,铃声被风撕得七零八落,却固执地不肯哑。

谢长庚坐在狼骑前鞍,怀里兜着无咎。少年第一次穿玄甲,甲叶太大,护心镜几乎盖到腰,远看像偷穿大人衣裳的孩子。他回头,城门下的雪尘里,百姓跪了一地,却无人哭——沈氏血债压得太重,哭不出。

“先生,”他低声问,“帝京有多远?”

“一千三百里,”即墨幽邪掐指,声音淡得像雪,“快马十五日,慢马二十日,风雪若大,再多三日。”

她没说,若风雪再大,也许就回不来了。

出城二十里,雪厚过膝。狼骑改走官道,道旁枯柳披霜,像一排排冻僵的鬼。谢长庚伸手折下一截冰凌,无咎好奇去抓,小手冻得通红,却不哭。少年把冰凌含在自己唇边暖了暖,再递回去。

即墨幽邪侧目,眼底掠过极浅的笑意,转瞬又冷:“谢问樵,你心软太早。”

少年抿唇,把无咎往怀里拢紧:“他还小。”

“小也姓谢,”她声音轻,却像冰锥,“谢家的人,没有资格心软。”

夜宿古庙,残佛无头,案前油灯只剩豆大火苗。驼三娘送的糙米袋漏了底,粥锅里漂着几粒虫蛀的谷壳,谢长庚用勺子撇去,仍煮得香甜。无咎在火旁爬,抓到一截焦木,正是问樵剑鞘,啃得满嘴黑渣。

即墨幽邪倚窗,看远处雪野里一点灯火游移——那是顾长歌的探马,远远缀着,像怕惊了他们。

“顾家怕我们死在路上。”谢长庚顺着她目光,小声道。

“他们怕的是我们死在别人手里,”即墨幽邪指腹摩挲窗棂上的霜花,“帝京那位,比雪狼更饿。”

第七日,雪停,天却更冷。官道旁驿站被火烧过,焦梁断瓦间悬着一盏白灯笼,灯罩裂了口,烛火被风拉得老长,像一条吐信的蛇。

驿卒早逃,井台边却坐着个跛脚老卒,正用断刀削木屐。见人来,头也不抬:“狼骑?南辕的狼骑?”

即墨幽邪勒马,雪沫溅起:“老卒识得?”

老卒咧嘴,缺牙漏风:“北荒雪狼骑,三十年前随雪主入关,杀得血流成河,谁不识?”

谢长庚心头一紧,无咎却咯咯笑,伸手去够老卒膝上的木屑。老卒抬眼,看见孩子腕上银铃,目光微颤,刀尖指向即墨幽邪:“这孩子……”

“姓谢。”即墨幽邪截断他,声音冷得井水结冰。

老卒沉默片刻,把削好的木屐扔进火堆,起身让路:“驿后有暗道,直通帝京外郭,雪夜可行。你们走,我不拦。”

谢长庚道谢,老卒却摇头:“别谢我,谢你怀里的小祖宗。三十年前,我这条命是谢老太爷给的。”

火舌舔着木屐,发出“噼啪”一声,像是谁在暗处笑。

暗道在枯井底,石阶湿滑,苔痕斑驳。即墨幽邪举火折,火光映出壁上一行小字——“谢氏忠骨,永镇北关”。字迹被刀刮过,却仍倔强地凸出来。

谢长庚伸手抚字,指尖沾了青苔,凉得像死人皮肤。无咎在他背上睡得香,口水浸湿他衣领。

暗道尽头,是一扇锈铁门,门上悬着锁,锁孔却早被火燎坏。即墨幽邪抬脚,铁门应声而开,一股暖香扑面而来——门外竟是一座小小地窖,窖中燃着松脂火把,火光旁坐着个青衣少年,正低头擦拭一把短弩。

少年抬头,眉目清秀,左眼却蒙着黑布,独眼亮得像寒星:“幽邪先生,顾长歌让我在此等您。”

即墨幽邪挑眉:“顾家何时养了独眼狼?”

少年笑,露出虎牙:“我叫顾野,狼窝里长大的。顾家不要我,先生若肯收,我愿做狼骑尾巴。”

谢长庚抱婴上前,少年目光落在无咎脸上,笑意更深:“这就是小谢主?比我想的还软。”

即墨幽邪没接话,只抬手,顾野膝上短弩已落入她掌中。弩身轻巧,弩机却刻着顾家徽记。她指尖一弹,弩弦发出“嗡”一声,像夜枭振翅。

“弩留下,人跟着。”她声音淡,顾野却咧嘴笑,虎牙白得晃眼。

暗道出,已是帝京外郭。雪未停,城墙覆霜,像一条冻僵的龙。城门口,禁军披铁甲,枪尖挑着风灯,灯影在雪地上拉得老长。

即墨幽邪勒马,狼骑止步,三百骑在雪原上排成一弯新月。她解下狐裘,裹住无咎,转身对谢长庚道:“帝京不比云渊,一步踏错,尸骨无存。”

少年点头,玄甲下的脊背挺得笔直:“我记仇,也记路。”

顾野牵来一辆青篷小车,车帘低垂,帘角绣着小小狼首。即墨幽邪抱婴上车,谢长庚执缰,狼骑化整为零,散入夜色。

城门下,禁军统领远远望见车辕上的铜铃,铃身“谢”字在风灯下闪了闪。统领抬手,枪阵让开一条缝,像被无形之刃劈开。

车入城,雪落无声,帝京灯火却亮得刺眼。长街尽头,一座朱门府邸悄然洞开,门楣上无字,只悬一盏白灯笼,灯笼上画着一只张翅的雪鹄——沈氏旧徽,如今成了无主之魂。

即墨幽邪掀帘,望见灯笼,唇角勾起一点冷意:“到家了。”

府邸空寂,积雪覆阶,廊下灯笼被风吹得打转,纸面摩擦发出沙沙声,像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咬夜色。

正厅内,却燃着一盆炭火,火旁坐着个黑衣人,背对门口,膝上横着一把剑——剑鞘雪白,剑镡处嵌着一颗狼牙,牙尖凝霜。

即墨幽邪踏入厅中,脚步轻得像猫。黑衣人未回头,声音却先一步响起:“幽邪,十年了,你终于肯踏进帝京。”

即墨幽邪停步,指尖轻弹,火盆里溅起一簇火星:“十年了,你的声音还是这么讨厌。”

黑衣人转身,露出一张苍白面孔,左颊一道旧疤,从眼角划至唇角,像被岁月劈开的一道深渊——竟与雪主七分相似,却更年轻,更阴鸷。

“雪衣,”即墨幽邪轻声道,“好久不见。”

黑衣人——雪衣,指尖抚过狼牙剑镡,笑意凉薄:“我等你,带谢氏遗孤来送死。”

即墨幽邪抬手,焦木剑自谢长庚背后飞出,落入她掌中,剑身震颤,发出低低嗡鸣,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回应。

“不,”她声音轻,却字字如刀,“我来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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