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雪夜归人(1 / 1)

北荒的风比刀更硬,吹得人面皮发麻。即墨幽邪用狐裘裹住婴儿,只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谢长庚牵着一匹瘦马,马背上绑着简易行囊,焦木剑横在鞍侧,剑穗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走了七日,雪未停,路未绝。第七日黄昏,前方出现一座废弃驿站,断墙残瓦,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即墨幽邪勒马,抬手示意谢长庚止步。

驿站内,有微弱火光透出,映出窗棂上两道交叠的影子。

即墨幽邪翻身下马,足尖落地无声。她抬手,指尖轻弹,一缕劲风破窗而入,火堆“啪”地爆出一簇火星。窗内传来低低惊呼,紧接着是兵刃出鞘的摩擦声。

“谁?”一个女声,清冽如碎玉。

即墨幽邪推门而入,风雪随之灌入,火舌被压得几乎熄灭。火光里,站着个青衣女子,执剑在手,剑尖微颤,却稳稳指向即墨幽邪眉心。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眉目英朗,左颊一道旧疤,从眼角划至下颌,像一截断裂的弦。

即墨幽邪抬手,两指夹住剑尖,轻轻一折,剑身寸寸碎裂。女子瞳孔骤缩,却未退半步,反而欺身而上,袖中滑出一柄匕首,直刺即墨幽邪咽喉。匕首在距喉间一寸处停住——即墨幽邪两指已捏住她腕骨,力道不重,却令她动弹不得。

“顾长歌?”即墨幽邪挑眉。

女子怔住:“你识得我?”

即墨幽邪松开手,目光落在她腰间一枚小小铜铃上,铃舌无音,却与她腰间那枚一模一样。

“顾家的小将军,”她淡淡道,“竟落魄至此。”

顾长歌收起匕首,苦笑:“家破人亡,何来将军。”

火堆旁,还坐着个白发老者,身披破毡,膝上横着一把断弦古琴。老者抬眼,目光浑浊,声音却清朗:“幽邪,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即墨幽邪微一颔首:“钟离先生。”

老者叹息:“我已非先生,不过一介废人。”

即墨幽邪不语,转身示意谢长庚进来。少年抱婴而入,火光映出他眉目间的疲惫,却掩不住眼底倔强。顾长歌目光落在婴儿脸上,神色微动:“这是……”

“沈氏遗孤。”即墨幽邪简短道。

顾长歌指尖一颤,匕首险些落地。老者却笑起来,笑声沙哑:“好,好,好!沈氏欠下的债,总算有人讨了。”

夜深,风雪更狂。驿站内,火堆燃得旺,映出四张各怀心事的面孔。

钟离先生抚着断弦琴,指尖在残弦上轻拨,发出喑哑低鸣,像老人在梦里呓语。

“当年谢家灭门,沈家是刀,执刀之人却另有其人。”老者声音低沉,“那人如今在北荒,名为‘雪主’,麾下三千雪骑,皆戴银面,来去如风。”

即墨幽邪倚在窗边,银发被风吹得凌乱,眸色却极静:“雪主……原来是他。”

谢长庚抱婴坐在火堆旁,火光在他眼底跳动,像两簇不肯熄的火苗:“我要见他。”

钟离先生看他,目光悲悯:“孩子,雪主不是你能见的人。”

“我能。”谢长庚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有沈氏血脉,有焦木剑,有……她。”

他望向即墨幽邪,后者指尖正把玩着一枚薄刃,刃光映雪,衬得她指尖苍白。

“你要去,便去。”她声音淡,“但记住,雪主若要你死,我连救你的机会都不会有。”

谢长庚抱紧婴儿,点头:“我记住了。”

北荒深处,有一座冰城,城墙由万年玄冰砌成,日光下泛出幽蓝光晕。冰城中央,矗立着一座冰宫,宫顶悬一轮冰镜,将天光折射成千万道冷焰。

即墨幽邪与谢长庚立于冰城十里外,风雪如刀,割得人面皮生疼。

“雪主就在里面。”即墨幽邪抬手,遥指冰宫,“他欠我一命,也欠谢家一个公道。”

谢长庚抱婴,焦木剑横在鞍侧,剑身映出冰宫冷光,像一截凝固的夜色。

即墨幽邪解下狐裘,裹住婴儿,只露出一双黑眼睛。她轻声道:“你在此等我。”

谢长庚抓住她袖口,声音发紧:“先生……”

即墨幽邪回眸,银发在风里飞舞,像一场无声的雪:“若我回不来,你便带着他,往南走,莫回头。”

少年咬牙:“我跟你去。”

即墨幽邪轻笑,笑声被风吹散:“你去了,只会拖累我。”

她转身,足尖一点,身形已掠出数丈,银发在雪幕中划出一道冷光,像一柄未出鞘的剑,直刺冰宫。

最新小说: 像雪一样纯白的少年 满身的欲望 温言照荒野 别惹那个低调的满级大佬 卿染江山 爱你比喜欢多一些 少帅追妻路漫漫 恣意肆意 辞丹阙 憨憨相公把钱都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