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名唤阿嫽(1 / 1)

“夫人安好。”

言攸扶着她的手,薛母碰到那凝脂似的皮肤,笑弯了眼:“是个水灵的姑娘,知解不能苛待了。”

薛疏与她对视一眼,对薛母解释:“母亲怕是误会了,这是来投奔薛府的一位远房表妹。”

薛母闻言细细思量起来,“哪位远房亲戚啊?”

薛疏摇头:“母亲记不清也是正常,她家中遭了难,无处可去,远赴玉京只求条活路。”

言攸与他一唱一和:“望伯母收留,我不会给府中添乱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

言攸抿唇微笑:“姓秦,单名一个嫽字,伯母唤我阿嫽就是。”

兴许是想起求生的艰辛,薛母疼惜地抚摸她的双手,指纹粗粝地划过,言攸把她的手握紧了。

“阿嫽。”

“我在。”

*

“阿嫽姐姐!”

“别喊!”

“阿姐,楼中有形似的偃甲,可以瞒他们一时,拖个一时半刻足够我们出城了!”

那人眼里满是泪,把言攸送的袖弩塞回她怀中:“可是父亲、母亲都死在雍州了,阿姐不能牵累你。”

“我去把义父义母的尸骨取出来。”

“别去……别去……跑啊!”

“跑——”阿姐捂住她的嘴,对她手语。

于是她在杂物堆砌的僻静角落,看贼人将家宅烧个精光,把几十口人的尸体一并烧成齑粉。

烈火焚骨,当风扬灰。

四年了。

她终于带着这个名字在玉京立身了。

假使长宁侯得知言攸从不是他要找的女儿,他的女儿早在屠家时为护她而死在藏锋门刺客的刀下,该是多有趣。

可稍加设想就知,长宁侯怎么可能有丝毫悔意?她太过了解,那种人到死都只会想,既然要找的人都已经死了,就应当斩草除根把言攸也除掉。

一面装着“虎毒尚且不食子”的仁慈,一面做着赶尽杀绝天不收的恶事。

言攸慢悠悠擦拭起那些机巧的小物件,婢女刚端着东西进来。

薛疏安排了新的婢女在她身边,说话做事都怯生生的。

“姑娘,大人命奴婢送来了一张请柬。”

“放下就好。”

细辛声调轻柔:“姑娘,早些歇息。”

言攸放下手中罗盘,压盖在精致的请柬上,不咸不淡道:“知道了,出去吧。”

细辛重新掩闭上屋门,背对着门内烛影,按了按胸前那处,装着一个小瓷瓶,是没有照令交给言攸的祛疤药。

薛府尚落魄之时,一个个避而远之,如今大人撑起了薛氏的脸面,就出了好些人上赶着要分一杯羹,突然出现一个表小姐,到底有何居心?

翌日一早,言攸要出府,细辛便紧跟其后。

她回身:“你留在府中。”

细辛没说什么,点头应下。薛疏不在府内,她只得向薛母禀告。

言攸回到百戏坊时,看客寥寥,戏蕊交代起近日经历:“姑娘那天前脚刚走,侯府就来了人要替长公子赎回东西,但我也不能无中生有,只好以坊主不在楼中的缘故搪塞过去,晚些时候应该又要来问了。”

言攸看穿她的局促:“还有其他事?”

“有的……”戏蕊抹了把脸,状似无奈,“楼中的偃偶有些老旧了,但我们又不会什么机关偃甲,这些东西只能等着姑娘回坊中修缮。”

“客人少就是因为偃偶不堪受用了?”言攸倒了小杯茶,放在唇边轻抿。

戏蕊抓耳挠腮,半晌给不出话,被言攸凝了一眼然后什么都招了。

“有人来楼中应聘,自称是略懂偃甲术,没成想半点没修好,反倒是把完好的偃偶都拆了个七零八落……”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言攸泼冷茶的准备,但是显然准备少了。

言攸疏冷一问:“人呢?”

戏蕊忙不迭后撤一步:“在后场绑着呢!我去给姑娘拖过来!”

其实什么偃偶被毁都是次要,她身份特殊,这戏坊的建造也是别用所用,只能万般提防着不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戏蕊气冲冲地将人拖上楼,一拉下他的兜帽露出少年的真面貌,一双眼睛是不谙世事的纯粹,口中振振有词:“怎么就不信我能修好?!”

“姑娘,就是他。”

少年被踹跪在地,刚巧如同在对言攸跪拜行礼。

戏蕊那叫一个气,只差在他兜帽里吐唾沫了:“别有用心之徒,姑娘有的是法子治你!”

“坊主!我不是,我没有!”

言攸语气平平,分不清是褒是贬:“能拆开也是一种本事。”

少年偏生嘴犟:“坊主,我只是想……先破后立。”

“什么来头?”言攸凉淡地哂笑,“实话说了吧。否则造一个壳子,把你塞进偃偶里,用钉子把血肉和外壳钉在一起,永远不得脱身。”

少年打了个激灵,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她:“你……活人怎么能装进偃偶!”好歹毒的心思!

“让你说。”她压低了语调,戏蕊见状都足下生寒,朝旁边悄摸地挪步。

戏蕊清了清嗓:“什么名字、年岁几何、何方人氏、家中几口人、师从何处、什么目的!”

少年清亮的眼珠怔怔望着言攸,被问痴了,对于只是想混口饭吃,还要被这样查家底多少带些崩溃。

“……闻傩,年十七,云陵人氏,家中没有亲眷了,有一个木、木匠师父,跟着他学了点皮毛,师父……师父寿终正寝前劝我上玉京谋生,我没读过什么书,只能做这些活计……”

少年越说越小声,不自在地扯着兜帽,楼下却在这时有了动静。

戏蕊一扶额:“大抵是侯府的人又来了,我先去应付。”

言攸对他的供辩不置可否,而闻傩猫儿一样膝行着靠近,连呼吸都格外慎重。

他看见了她袖下一点尖锐,应该是什么能伤人的利器。

经久无言,刻意的沉默反像是一场博弈。

闻傩正要开口试问,她温柔地伏下身为他整理领衽和兜帽,檀口一张一翕。

“你是墨家人?”

闻傩轻念出声:“墨家人?为什么这样问……”

他尚未问完,戏蕊又匆匆叩门,在外面说:“姑娘,长公子来了。”

闻傩捕捉到她面上一闪而逝的不耐,满目疑惑:“长公子是谁啊?”

“是能轻易把你碾死的权贵。”言攸冷呵一声,按了按他的发顶,随后绕过他掀门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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