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那边那位秦云莉,天天换新衣裳,光昨天我出门就瞧见她穿了两套不一样的,这会儿又穿着供销社的裙子!”
“照这么说,这位顾技术员还真是个热心肠,不光照顾着原来的家,还暗地帮衬新的,这算不算两头跑呢!”
……
一旁站着的秦云莉脸色顿时变了。
她从嫁进家属院那天起,就知道自己家庭背景普通,配不上顾振兴。
于是这些年为了讨好院里的人,见到谁就笑得跟朵花似的。
连端着一盆衣服走过去都要挨个点头,就为着树立一个贤惠温柔的形象。
如今辛辛苦苦维系的人设,却被这一席话轻而易举戳破。
杨所长眉头越皱越深。
“顾技术员,你是犯了重婚罪的知道吗!”
一听这话,顾振兴整个人猛地一颤。
“杨所长,我……我真的是清白的啊!我是结了婚,可我真的没有同时和两个人住一起!我没想瞒任何人,只是……”
这时,秦云莉连忙上前一步说:“杨所长,您理解错了,顾技术员只是可怜我和孩子的处境才偶尔帮衬一下生活的,平时他来也只是看看有没有能帮忙修东西的……我和他是清白的!”
话刚说完,她就望着顾振兴,眼神满是委屈。
看着她为了自己甘愿牺牲的样子,顾振兴心头顿时涌起一阵酸楚。
他突然暴躁地对着站在一旁的叶辞霜大喊。
“叶辞霜,你到底想干嘛!我一直想找你提离婚的事,是你不肯走,是你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的!”
而叶辞霜依旧低头坐着,抱着年幼的女儿,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
“我不是想要破坏你们……我是想一家人一起过日子。振兴,人家的孩子要爸爸,可我们的孩子也……也需要爸爸啊。”
“连亲骨肉都不要,你是喜欢替别人当爹吗!”
“你老婆一个人扛下一家老小的生活,你在外面找女人。”
“家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你却在外面花天酒地,你对得起她吗?”
“她都已经愿意让那女人进家门一起住了,你还不满意。”
“这世上哪有女人天生就该忍气吞声?”
“说得好!”
人群中另一个声音高喊着。
“我若是她,过得这么窝囊,早就不干了!与其在这样的家里煎熬一生,还不如干脆利落离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呢!”
“爸爸!”
就在大家义愤填膺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自从记事起,她就只能从照片里看见父亲。
那些父女相伴、牵手笑闹的画面,她从未亲身体会过。
她的手微微发抖,眼神有些躲避,但还是迈出了脚步,一步步走近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鼓足勇气抬起头,露出稚嫩的笑容。
她悄悄伸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顾振兴的衣角。
“你让开,他才是我爸爸!”
就在这一刻,站在秦云莉身旁的男孩忽然大叫起来,径直冲向小微。
那是秦云莉的儿子秦小浩。
年仅七岁,但块头不小,一看就知道平时养得很好。
他猛然抬起手,直接将瘦弱的小微推向一边。
小微本来就个子不高,加上身子瘦弱,经不起这一推,几乎站立不稳,眼看就要重重摔在地上。
关键时刻,叶辞霜疾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了即将倒下的女儿。
“既然重活一世,我就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她把女儿紧紧抱进怀里,心中默念着。
秦小浩见自己没能把小微推开,脸上立刻浮现暴怒的神色。
他咬牙切齿,愤怒地上前一步,扬起脚就朝小微踹过去。
叶辞霜毫不犹豫挡在前方,抬起手臂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
“啪”的一声脆响,毫不留情地扇了秦小浩一记耳光。
秦小浩虽然才七岁。
可身形健壮、个头高大,看着像是十来岁的孩子。
被突然打了一巴掌后,他整个人都懵了几秒。
等反应过来时,他嚎啕大哭着坐在地上。
秦云莉听到吵闹声,心头一紧,赶忙从旁边跑了过去,一把将秦小浩护在自己怀中。
她满眼惊怒地瞪着站在对面的叶辞霜。
“叶辞霜,你怎么能这样?!连个孩子你也下得了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面对质问,叶辞霜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低下了头,眼神怔怔地望着自己刚伸出去的手掌。
没错,她承认,刚才那记耳光,并不只是为了此刻的一时之气。
而更像是积压多年后的爆发。
“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振兴几步走上前来,神情紧张地俯身检查起秦小浩脸上被打得发红的地方。
或许正是因为看到了父亲出现,秦小浩再也压制不住情绪。
“哇”地大哭出声,眼泪与鼻涕糊了一脸。
与此同时。
小微却被顾振兴突如其来严厉喝斥的声音吓得身子一颤,本能地往后缩去。
察觉到自己女儿的反应,叶辞霜下意识收紧了双臂,轻轻地拍了一下小微的背。
然后缓缓抬起眼眸,看向对面一脸愤怒的丈夫。
尽管两人曾经亲密无比,如今却仿若陌路人一般。
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屈指可数。
不过婚后那一个月时光罢了。
从她父亲出事后失去了利用价值。
对他的事业再不能施以帮助开始,他就变了模样。
而她却一直隐忍不语。
此时此刻她不再沉默。
“是他先出手打了我的女儿!难道我不能保护自己的骨肉吗?顾振兴你说说你这个当父亲的,不站出来维护自己亲骨肉也就罢了,反倒责怪起别人来?你是昏头了吗?”
“顾振兴你想娶妾也好,想如何也罢,我都不会横加干涉。但是唯独一条,没有人能伤害我的孩子。无论这个人是谁,都不能动她一根毫毛!”
就连一直习惯性占据主导权的顾振兴也是一愣。
回忆自两人初识时起,叶辞霜对他向来温柔有礼。
他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即便是后来自己频繁远离家门,久住在外,每个月寄回家中的书信她依然坚持从未中断。
那些字句往往写得很长很繁琐。
以至于最后自己都不耐烦翻看,只任其堆积成角落里。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今日竟能用如此冷冽的眼神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