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卷起桥边少女单薄的校服裙摆。
她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赤脚踩在冰冷的栏杆底座上,目光空洞地望着脚下黑沉沉的江水。
夜,已经很深了。
迟星低头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
“小姐,时间不早......”
话音未落,只见女孩爬上了栏杆。
他的心头一惊,两步闪身到跟前,去拉女孩的手,只感受到发尾的顺滑。
接着,是女孩落水的扑通声。
没有一秒迟疑,迟星手臂一撑,也跳了下去。
*
他浑身湿透站在路边,用力拧着衣服上的水,蹙眉盯着女孩,防止她再有过激的举动。
女孩手臂撑着地,卧坐在草丛里,水顺着紧贴头皮的头发滴落,不断咳嗽大口喘着粗气。
“小姐下次想学游泳,还是去专业泳池,这水太脏了,不合适。”
女孩缓缓抬头,乌黑的眼眸里透着恶毒的杀意。
“你只是哥哥雇来的一条狗,我做什么,不归你管。”
迟星面无表情,对女孩恶毒的话充耳不闻,晃了晃手腕上的表,十点半了。
他用力拉起女孩,将她扛在肩上,向着不远处的跑车大步流星。
女孩又踢又踹的奋力挣扎,嘴里不停地咒骂。
“杀人啦!臭流氓,你放我下来,绑架啦!”
秋风瑟瑟的刮着,湿透的两个人,冷的一阵阵发抖。
迟星将女孩按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上车打开了空调。
“我叫井蔓,你叫什么?”
车里的温暖逐渐驱走寒意,女孩也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和刚才发疯的时候,判若两人。
迟星没有说话,将后座干爽的西装外套一甩,盖在了女孩身上。
女孩的目光紧盯,纤细粉白的手指缓缓抚上他的耳后,那上面有一个很小的弯月胎记。
“我好像见过......”
感受到手指的温热,他下意识的身体一僵,又迅速恢复平静,若无其事的启动车辆,向着京郊的别墅区开去。
迟星将女孩送到家,推门进来的瞬间,里面一片狼藉。
碎了一地的瓷片旁,是一身伤痕倒地不起的女人,身上的旗袍纽扣崩开,叉开到腰际,旁边哭闹不止的是一个二三岁大的男孩。
那女人见他们进来,慌乱的起身,手掌胡乱向后梳理着散乱的头发。
“蔓儿,你回来了,我让人给你煮夜宵。”
井蔓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疼,只有无尽的嫌弃。
“不用了。”
她跨过地上的狼藉,踩着阶梯上楼。
“站住!”
坐在沙发上的井总,缓缓站起身,目光冰冷如刀钉死在井蔓身上。
“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走到半路的女孩脚步停住,脊背肉眼可见的抖动了几下,因抓住栏杆的手太过用力,指尖发白。
她缓缓转过头,声音颤抖。
“爸爸,我们今天考试......”
“还在找借口!”
井总抓起一旁的烟灰缸,狠力向着女孩的方向砸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碎裂一地。
“你怎么那么不自爱?谁家女孩子,这么晚不回家?”
“你去哪里鬼混了?跟你妈一个德行!天生的贱骨头!”
“要不是你自己不检点,怎么会遇到那些糟心事,害我在外面丢脸!”
井蔓眼里含泪,身体止不住的发抖,紧咬着牙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没资格......说我妈妈!”
女孩顶嘴,冒犯了男人在这个家的权威,两大步到跟前,抬起胳膊,踩着台阶往上追。
“还敢顶嘴!我说她怎么了?她自己死就算了,为什么要拉上你哥哥!”
井蔓吓得魂飞了一半,眼神紧盯父亲,扶着栏杆一步步的后退,嘴里依然强硬的说着狠毒的话。
“还不是因为你出轨!因为你这个家暴男,跟这个烂女人生下了这个天天嚎丧的种,才会把妈妈和哥哥逼死!”
“啪!”
男人一巴掌将女孩扇倒在地,粗暴的拎起来,手再次扬起。
一直哭闹的男孩,声音戛然而止。周围安静的没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迟星疾步到跟前,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对方的手腕,力度太大,让井父一个趔趄。
他眼神锋利,语气冷硬。
“井先生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井总脸上的横肉跳动,眼睛瞪得溜圆。
“我教训自己女儿,你这个外人插什么手?滚开!”
迟星没有动,抓住男人胳膊的手加了力,眼神坚定中透着不容抵抗的压迫感。
“您的儿子死前和我们公司签订了安保合同,一直到您女儿二十五岁,我们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他向前凑了凑,脸贴近男人,特意放慢语气强调。
“你也不行!”
男人带着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转身下楼,咣当摔上了卧室的门。
迟星蹲下身,伸手想要扶起地上的女孩,却在接触的瞬间,发现她一阵颤抖,本能的闪躲。
在这个顶级安保公司做了一年多,见过太多这样的豪门恩怨。
“小姐,我送你回房。”
他轻手将她横抱起,那红肿的脸和嘴角渗出的血,让他不忍直视,踩着楼梯一步步小心向上,生怕动作太大,吓到她。
关门前,回望床上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小灵魂,心一阵阵的揪痛。
世事多变,没想到再见她,是如今这唏嘘的模样。
小蔓,十年了......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