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1 / 1)

放学铃声一响,顾泽就像按捺不住的弹簧,“噌”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凑到温书意旁边:“书意,知道学校后面那条小吃街吗?藏着好多宝藏摊子,烤冷面加双蛋都能封神,还有那家老北京爆肚,我跟你说……”

他唾沫横飞地报菜名,眼睛亮得像沾了油星子。

温书意听得直点头,她在国外吃惯了精致餐点,对这种烟火气十足的小吃街简直毫无抵抗力:

“真的?那我一定要去!”她拿出手机给林屿发消息,“哥,小吃街有想吃的吗?我给你带。”

林屿很快回了条“不用,我晚点直接过去接你”。

旁边,沉清己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半拍。他看着温书意被顾泽逗得笑弯的眼睛,看着两人头凑在一起讨论“先吃烤串还是先喝冰粉”,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顾泽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在他眼里活像只聒噪的麻雀。

顾泽聊得兴起,余光瞥见旁边沉默的沉清己,像是才想起他,回过头咧开嘴,带着点敷衍的礼貌:“清己,你也一起?”

沉清己正低头拉书包拉链,闻言顿了顿,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反正没事,那就去吧。”

三个人并肩往小吃街走。刚出校门,傍晚的风就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一整天的闷热。

天空被染成橘红色,大片火烧云像被打翻的调色盘,层层叠叠地铺在头顶,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小吃街果然热闹得不像话。红色灯笼串成的长链在头顶晃悠,学生们三五成群地挤在摊位前,叽叽喳喳的笑声混着油锅“滋啦”声、老板的吆喝声,汇成最鲜活的市井交响。

走到一家烟火最旺的烧烤摊前,顾泽一挥手:“就这家!老板的秘制酱料绝了!”

塑料小桌旁坐下,温书意看着菜单眼睛发亮,很快点了烤鸡翅、烤香菇、脆骨肠,还加了份烤茄子。

顾泽抢过菜单又添了几串腰子和板筋,豪气地说:“今天我请客!”

老板麻利地翻动着烤串,油脂滴落炭火,冒起阵阵白烟,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温书意吸了吸鼻子,忽然看向旁边的啤酒桶:“老板,来瓶冰啤酒?”

“不行。”她话音刚落,沉清己的声音就插了进来,他抬着眼皮看她,语气没什么起伏,“还在生病,想再烧一次?”

温书意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感冒刚好,讪讪地收回目光:“哦……忘了。”

顾泽在旁边打圆场:“没事没事,我请你喝酸梅汤!冰镇的,比啤酒解腻!”

沉清己没再接话,只是在老板递来烤串时,不动声色地把温书意点的烤鸡翅往她面前推了推,又把顾泽那几串泛着油光的腰子挪远了些。

温书意咬了口鸡翅,外皮焦脆,内里多汁,秘制酱料带着点微辣,熨帖得胃里暖暖的。

她抬头时,正撞见沉清己盯着烤串出神,侧脸在灯笼红光里柔和了许多,不像平时那么冷硬。

“你不吃吗?”她递过去一串香菇。

沉清己看了她一眼,接了过来,慢慢咬了一口。

顾泽在旁边一手撸串一手灌酸梅汤,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哪个摊子的炸年糕最好吃,吵吵嚷嚷的。火烧云渐渐褪去颜色,夜空透出墨蓝,远处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

温书意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这样的傍晚,好像比那些精致的晚宴要有趣得多。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时候是温书意和顾泽在说,从学校的趣事讲到喜欢的乐队,沉清己话不多,却也没显得疏离,偶尔会在顾泽吹牛皮时冷不丁戳一句,逗得温书意直笑。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小吃街的灯笼亮得更艳了,暖黄的光映着来往的人影,烟火气愈发浓重。

“对了!”顾泽突然一拍大腿,指着不远处一个亮着彩灯的摊子,“那边能打气球赢娃娃!书意你要不要试试?”

温书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摊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粉色的兔子尤其显眼,眼睛瞬间亮了:“要!”

她兴冲冲地跑过去,拿起气枪,架势倒是像模像样。顾泽在旁边支招:“瞄准点!打最中间那排!”

第一枪偏了点,第二枪直接命中。温书意像是找到了手感,接下来几枪几乎枪枪不落空,没多久就把墙上的气球打爆了大半。

老板笑着递过最大的那个粉色兔子:“小姑娘厉害啊!第一次玩就这么准!”

温书意抱着比脸还大的兔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

沉清己站在旁边看着,指尖微微动了动,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情绪又冒了出来——原来她高兴的时候,眼睛真的会发光。

“书意!”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屿站在街口,背着书包,表情淡淡的。

“哥!”温书意抱着兔子跑过去,献宝似的举起娃娃,“你看我赢的!”

“嗯,挺好看。”林屿瞥了眼旁边的顾泽和沉清己,“走了。”

温书意跟两人挥挥手:“我先走啦,谢谢你们带我来!”

看着兄妹俩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顾泽才转过身,一脸“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用胳膊肘捅了捅沉清己,贱兮兮地笑:“老实交代,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动心了?”

沉清己皱眉,语气硬邦邦的:“没有。”

“还嘴硬?”顾泽挑眉,掰着手指头数,“上次分组你那点小心思就不说了,她生病你魂不守舍,刚才她赢娃娃的时候,你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

“闭嘴。”沉清己打断他,转身就走。

顾泽在后面追着笑:“行行行,你说没有就没有!走,通宵打游戏去,我刚学了个新套路……”

沉清己没回头,脚步却慢了些,任由顾泽在旁边聒噪。夜色里,他捏了捏口袋里刚才温书意递给他的那颗没吃完的话梅糖,酸甜的味道似乎还留在舌尖。

喜欢吗?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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