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生存训练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背着沉甸甸的背包，踩着湿润的泥土徒步穿过森林，对这群养尊处优的少年来说，新奇又刺激。树叶上的雨珠滴落，砸在背包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空气里满是草木的清香。
出发前，顾泽特意建了个四人小群，把温书意、韩晗和沉清己都拉了进去。
群里几乎成了他的个人秀场，从“露营必备十大神器”到“野外辨别方向小技巧”，一次性发了几十条，末了还单独@温书意：“书意放心，有哥在，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温书意看着手机屏幕，无奈地笑了笑，没回消息。
这天早上出发时，天就飘着蒙蒙细雨，几个队伍按路线分开行动后，雨丝变得更密了些。
“书意，你伞够不够大？要不我们共一把？”顾泽举着伞凑过来，殷勤得不行，“背包重不重？我帮你背啊？”
“不用，谢谢。”温书意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过于热情的靠近，转头跟韩晗聊了起来，“你说晚上露营，我们煮点什么好？我带了压缩饼干和自热米饭，你呢？”
“我妈给我装了好多真空包装的卤味！”韩晗眼睛亮晶晶的，“还有脱水蔬菜，煮面条应该不错。”
“那正好，我带了小锅和固体酒精。”温书意笑着点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规划起晚餐，把旁边的顾泽晾在了一边。
顾泽摸摸鼻子，有点尴尬，转头看向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沉清己，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清己，你说晚上我们搞个篝火晚会怎么样？我带了吉他！”
沉清己穿着冲锋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前面两个女生的背影上。
温书意的白色冲锋衣在绿意盎然的森林里格外显眼，马尾被雨水打湿了些，贴在颈后，却依旧跑得轻快。
她和韩晗凑在一起说话时，侧脸的线条很柔和，完全没了在便利店时那副炸毛的样子。
他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跟上队伍，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背包带。
这场野外生存，似乎比他想象中要热闹得多。
虽然老师强调过生存训练期间尽量不要用手机，少了电子设备的干扰，倒真有种回归自然的纯粹趣味。
走到一片开阔的空地时，温书意看了看天色，提议：“这里地势平坦，旁边还有小溪，今晚就在这儿扎营吧？”
大家都没意见，顾泽立刻兴冲冲地开始拆帐篷包装，韩晗则细心地清理着地面的碎石，沉清己默不作声地帮忙固定支架，倒是难得的默契。
帐篷搭好后，顾泽一拍大腿：“捡柴生火去！今晚哥给你们露一手烤肉的本事！”
四人分成两组，顾泽拉着韩晗往左边的林子走，温书意和沉清己则往右边去。
林子里的空气湿漉漉的，带着雨后泥土和腐叶的气息。温书意心情很好，踩着松软的落叶往前走，时不时弯腰捡起几根干燥的树枝，偶尔还会被树上突然窜过的小松鼠惊得笑出声。
她越走越远，等反应过来时，周围已经听不到同伴的声音了。天色暗得很快，林间迅速被暮色笼罩，树影幢幢，看着竟有点吓人。
温书意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转身往回走，可走了半天，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陌生——她迷路了。
手机早就被她放在帐篷里，四周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她攥紧手里的树枝，脚步不由得加快，却越来越慌乱。
“有人吗？”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林子里空荡荡地回荡，没人回应。
就在她有点慌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温书意猛地回头，手里的树枝下意识地举了起来，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了。
是沉清己。
他手里抱着一摞柴，站在不远处，借着微弱的天光，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你怎么在这儿？”沉清己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发现温书意没跟上来，心里莫名一沉，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她的身影。
“我……我迷路了。”温书意放下树枝，有点窘迫，“天黑得太快了。”
沉清己没说话，走到她身边，往四周看了看：“这边雾气上来了，今晚可能走不回营地。”
温书意心里一紧：“那怎么办？”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凹进去的岩壁：“那边有个山洞，先去避避。”
两人沉默地往山洞走。洞里不算深，还算干燥，沉清己把树枝堆在角落，从背包里摸出打火机，很快生起一小堆火。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照亮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驱散了些许寒意。
温书意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苗，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虽然还是有点怕，但身边有个人，总比独自困在黑暗里好。
她偷偷看了眼沉清己，他正低头摆弄着树枝，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侧脸的线条比白天柔和了些。
“谢谢你。”温书意小声说。
沉清己抬眸看了她一眼，火光映在他眼底，像落了点碎星：“没事。”
洞外的风呜呜地吹着，洞内只有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温书意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这样的夜晚，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火堆的光芒跳跃着，在沉清己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微微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下颌线的线条利落又清晰，连抿着的唇线都透着股清冷的俊逸。火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肩线，明明只是安静地坐着，却像幅精心勾勒的画，让人移不开眼。
温书意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沉清己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峰微蹙，转头看了过来，眼神带着点被注视的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有点发毛。
她才回过神，非但没回避，反而直白地开口：“你侧脸很好看。”
沉清己的动作顿了顿，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没接话，转回头继续拨弄火堆，只是耳根似乎悄悄泛了点红。
温书意也没指望他回应，大概是这寂静的夜晚让人变得大胆，她说完就觉得有点无聊，加上白天走了不少路，倦意渐渐涌了上来。
她往石壁上靠了靠，把自己缩成一团，没过多久就抵不住困意，眼皮越来越沉，呼吸也渐渐平稳——睡着了。
沉清己拨火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她，火光下，她的脸颊透着点婴儿肥，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没了白天的鲜活或炸毛，像只卸下防备的小兽，乖得不像话。
夜风吹进洞口，带着凉意。沉清己看着她无意识往火堆边挪了挪的动作，沉默片刻，脱下自己身上的冲锋衣外套，轻轻盖在了她身上。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能隔绝不少寒气。
他重新坐回火堆旁，没再看火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她的头发有点乱，几缕碎发贴在额前，嘴唇抿成小小的弧度，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沉清己的心跳莫名慢了半拍。
他这样静静地看着，直到火堆渐渐变小，添了几次柴，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