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知廉耻(1 / 1)

承瑾攥紧手中装着绣品的竹篮,出了南熏门往回走。

环故四周,以前祖父和祖母给家人讲过汴京的繁华。眼前多少还能见繁华过的景象。

御街两边的店铺林林总总,酒楼、饭店、茶馆,一家挨着一家。

装修精致的丝稠店面,承瑾瞄了一眼,门可罗雀。

她找了一块挨着瓦肆的香药铺的偏门边,将竹篮内的绣品拿出来售卖。

“小娘子,你这鸳鸯戏水的扇子怎么卖的?”年轻女子蹲下身问价钱?

“十三文钱。”承瑾不犹豫道,“一次买多一点,价格可以再便宜一点……”

“这些全部要了,价格也得让一点吧……”年轻女子要将竹篮内所有的绣品全部买走。

承瑾欣然接受,遇到大客户啦!价格比市场价低是低了一点,无妨,起码能早些收摊回青梧苑。

承瑾提着空竹篮,拐过朱雀大街时,后颈忽然泛起一阵凉意。这几个月以来九死一生的直觉让她浑身紧绷,事事小心,处处防备。

不经意的瞥向街边的铜镜,结果她的嘴让一只炙热的大手给捂住,承瑾扭头怒目而视,只见陈柏用另一只流着鲜血的手示意她别出声。

呈瑾的呼吸只停滞了一瞬,连人带空竹篮一起被陈柏拐入就近的巷子内。

承瑾试着挣扎,徒劳。她后悔没买一把藏在身上的匕首防身用。

情急之下,承瑾随手取下发鬓上的半截发簪,反手抵在陈柏喉结处。

陈柏轻笑,忍着痛道:“我被官兵追杀……”

承瑾愣了一下,“活该”二字卡在嘴里。“求求你别出声……”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旁低声道。

承瑾一把抓住捂住住嘴巴的大手拿开,恶狠狠地瞪视陈柏。

陈柏的左手一直血流不止,若不及时包扎,唯恐失血过多命不久矣。

这时,官兵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的碰撞声由远而近地逼近。

“分头追!”这是叉路口。

眼见官兵越来越近,承瑾收回抵在陈柏喉结处的发簪,忙将陈柏身上的深褐色长袍给扒下,塞入竹篮内,再脱下自己的马夹盖住陈柏的血衣。

承瑾正愁如何如何引开官兵时,陈柏用右手环住承瑾的腰,流着血的左手藏于承瑾胸前,低头贴着承瑾的脸颊吻住。

承瑾惊慌之余,不等她开口大叫,只见官兵大喝一声:“大胆!”

这一声大喝不打紧,只见几个官兵骂骂咧咧地道:“世间怎有如不知廉耻之人?!”几个官兵害臊地骂娘,“老子们若没重任加身,非将伤风败俗的你等好生教育……”

大庭广众之下举止过分亲昵是不可的,轻则教育,重则棍棒侍候。

不得不说这官兵们眼瞎,是被急功近利给蒙了眼。殊不知能让他们就此立功的人就在眼前。

“啪”——承瑾不由分说,抬手一巴掌甩在陈柏脸上。

“登徒子!”承瑾大骂,气红了双颊,拼命地用袖子擦着唇,不点丹蔻依然泛着自然的嫣红的双唇,被她擦破了皮也不善罢甘休。

泪水夺眶而出。

从小男女受授不亲的礼教规定她不与非亲属男子的任何肢体接触,但眼前这登徒子反而是让她背着德行有亏的负罪感和羞耻感。

此“登徒子”不怒而笑,诚心抱歉的姿态:“冒犯小娘子,实属无奈之举。此地不宜久留,你是随我走?”

陈柏为了自保的举动,不顾承瑾的名节,承瑾难以接受,再次扬起双手,连带手中的竹篮一起砸向登徒子陈柏。

他的唇只不过是贴在她樱桃般的唇上,没舍得下去嘴地,仅仅是佯装而根本没再往前探入。这劈头盖脸的拳头着实吃痛。

“你害妾身害得还嫌不够吗?你这下流的瘟神!”承瑾的声音发颤,明知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妾身信了你,以为路上能有个照应,没承想差点被你给害死!”

陈柏连着流血的手一起举过头顶,示意没有恶意道:“姜小娘子,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但现在有件事比我们之间的恩怨更为重要!”

还有什么事比好找出家人被害的真相重要?

还有什么事比找到弟弟承风重要?

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的承瑾不愿听陈柏说的每一句话,拼命地捶打。陈柏显然一个受气包,强忍手上的伤,任承瑾发泄。

承瑾终于是收手了,她终于是再次见到登徒子的手血流不止。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哭也哭乏了这气是一时半会儿难得消得彻底。到底是良善之人,再怎么恨,也不能置人于死地。

毫无征兆地,承瑾拿出她的帕子给登徒子包扎止血。

伤口该有多深,避眼不看触目惊心的小节白骨。

“此地不宜久留。”登徒子又提醒道。俨然不关心手会不会残。

“据我所知,救过你命的那个人是康王。”

承瑾当然是知道的。“救了妾身两次。”

“大宋与金国的战争将会无休止,大宋虽欺压我百姓,借金国之手一心灭我大辽,如今我大辽灭亡,大宋的末期也将不久宜。”

“你是大辽的细作?”承瑾冷静下来。

“大辽不复存在,何来细作?”陈柏苦笑。“与你直说吧,你手里有一张防城图,如大宋按此图便可防御金国再次来袭。”

“休得胡说,妾身怎可能有防城图?”承瑾不置可否,她见都没见过,何来之有。

此时官兵再次折返回朱雀门。登徒子陈柏却丢下这么一句关乎大宋上下成千上万人的安危,消失在巷子尽头。

防城图长啥样?

登徒子说的话不可信,是的,不可信——她不可能有防城图的。

可气可恨的是,她姜承瑾出于好生之德,害自己不知廉耻。

承瑾快步向青梧苑走去。心里满是无处发泄的怒气,却还想着那个登徒子手上的伤该涂金疮药粉。

原本希望早些卖完绣品回青梧苑,结果还是到了午时。

进了大门,白的像雪,黄的仿佛是金子般小巧玲珑的木香花,顺着回廊往内院,所有的木香花似不争不抢的静静开放,一朵挨着一朵,一串串地,爬向院墙外。

隔老远,承瑾伸长脖颈细细听着府内的动静。

若是听到阿杏扯高气昂地训斥着府里的小丫头,就是陆清晏未在府里。

此刻,府里静得出奇,她有些不安。

越往里走,越是心虚。

等再过些天攒多一点钱,便离开这里。

“回来了?”

是了,就是这像裹着铅沉入湖里的三个字,明明是语调平稳,却似在胸腔深处藏着闷雷般震慑人心的三个字。

——承瑾收住脚步。

“先生……”承瑾凝视从书房走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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