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济刷地闪到时闻君身旁,颤抖着手想将她解救下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手足无措地干站在一旁。
流云仙尊一人控场后,轻轻勾了勾手指,蒋唯手中的符箓就飘到她的面前。
刘念云上下打量一番,鬼画符一样的纹路,完全看不懂,便嫌弃地捏着空白的一角,递给随后赶来的解祁大师。
解祁别说伸手去接了,甚至看都没看一眼,直奔时闻君而去。
流云仙尊耸了耸肩,连带着留影石一并收好,视线扫过一动不动的时闻君。
啧,真惨。有点无聊,把对面元婴期的再打一顿出出气好了。
解祁伸手想去摸时闻君右腕的脉搏,入手却是冰雕一样的触感。
医修紧急用灵力护住时闻君的心脉,磅礴的木系灵力裹挟着勃勃生机涌入,给时闻君吊了一口气。
“还有救,但很危险,要快。”
有医修指挥,钟济终于敢去触碰时闻君。
将人扶直的瞬间,钟济的怒火和杀意达到顶峰。
眼角,唇畔,鼻腔,耳孔,到处都是冻结的血,半边身体被坚冰覆盖,头发也散乱地冻在一起。
前边的桌案上,喷溅的血迹触目惊心。三支破损的符笔,乱堆在一起的报废符箓,无一不在表明四天的时间里,时闻君遭遇了怎样的迫害。
“不行,不能直接破开环扣。已经粘连在肌肤上了,强行取下一定会连皮带肉的。”
钟济连忙看过去。
金属铁环和锁链紧紧箍在四肢上,右腕被摩擦出血,连带着皮肉、衣物、铁链粘在一起。
可这竟也是情况最好的部分了。
脚踝和左腕部位肿胀不堪,隐隐泛着青灰色,铁环深深嵌在里边。
钟济的视线又落在时闻君的左手上,瞳孔一缩。
如玉的手指被冻得青紫,胀大的像胡萝卜,关节红肿,指尖尽是密密麻麻的针孔,两个缺损的指甲看得他心里钝疼。
“这群畜牲,除了有用的右手,其他部位就完全不用在意是吗?”
解祁气得大口喘气,已经有所回温的空气都让他肺部生疼。时闻君这几天是怎么捱过来的他都不敢想。
“打开了!时姑娘的情况很不好,我们快走。”
钟济压下火气,抖开披风盖在时闻君身上,小心地将时闻君抱起。
“你干什么!你想害死她?!”
钟济看时闻君身上的披风被猛地掀开扔在地上,一腔怒火本就没地方发泄,这下更是气红了眼。
可听清医修说了什么,又怔愣一下,火气瞬间消散,只剩担心:
“我不是……您是什么意思?”
医修没回答,匆匆找了冰系剑修上前,慢慢向时闻君输送带着凉意的灵力,维持她目前的体温。
见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医修才没好气地瞪钟济一眼:
“时姑娘长时间身处极寒之地,为了保证活命,她的身体会自动调节来维持核心体温。突然升温,她的身体来不及调整,极有可能出现高热症状。”
林井话音未落,时闻君的身体就开始出现异常。
明明浑身冻得僵硬,现在却皮肤滚烫,体温正在失控地飙升。
她苍白的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额头大汗淋漓,心跳急剧加快,本就没有意识,现在更是出现了呓语的情况。
林井脸色难看起来。
他低咒一声,连忙让冰系剑修继续为时闻君降温,解祁也一张一张往时闻君身上贴冰系符箓。
林井抬头一看钟、解两人还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直接拽着愣愣的钟济就往外赶。
而符会正殿上空,米正清亲自出马,带着数十名精兵强将,与符会众人对峙。
入侵领空,靖安司这次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符会留。
流云仙尊在来时就直接把符会高大威严的正门轰碎,这已经不是挑衅层面了,这是实打实的当众狠甩符会一巴掌。
司寇眼神阴沉,却拿拥有巅峰战力的靖安司毫无办法。
米正清看到一行人神色匆匆地归队,尤其是时闻君,气息微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消失不见。
司寇一看,乐了。
他别有深意地提醒米正清:
“哎呀,宝贝儿看起来,情况可不太妙呢。米司长可要留意了,别这次这般兴师动众,却带了具无用的空壳回去,那多不值当啊。”
米正清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多谢司会长提醒。为了报答司会长的深恩厚德,过几日,我们会再来,登,门,答,谢。”
司寇目送一行人远去,随口问道:
“都记下来了?”
虚空中窜出一道黑影,恭敬递上一枚留影石:
“是。所有细节,都记下来了。”
司寇摩挲着晶石,突然笑开了。
“时闻君?呵,时闻君……”
…………
时闻君哪怕陷入深度昏迷,身体上的异样也把她折磨的够呛。
她的体内冰火两重天,骨血分离经脉拆隔。
骨头缝里冷得像塞满了冰碴,血液却沸腾的宛如岩浆,两者在经脉里相撞,产生了伤口结痂一样的痒意。
更让她难耐的是,呼吸急促又吃力,像离开水的鱼苟延残喘。
心脏振动如擂鼓,却时快时慢。
难受……
时闻君轻轻哼出声,眉头不自觉皱紧。
有人用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眉心,又匆匆移开,紧接着传来门扇开合的吱呀声。
时闻君慢慢睁开眼,又闭上眼适应光亮。
头疼欲裂,四肢无力,关节酸痛,精神恍惚,外加上气不接下气。
时闻君对自己的病号身份有了总体认知。
门又被打开,来人带起一阵微风,时闻君却十分敏感,剧烈的咳喘起来。
来人下意识跑了几步,又像顾忌时闻君的身体情况放慢了脚步。
时闻君费力地侧了侧头,想自己爬起来,胳膊上却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嗯,是真病号没错了。
钟济轻手轻脚把时闻君扶起,刻意避开她的伤口。
时闻君挑挑眉。
好小子,能从粗枝大叶到捏着针绣花,有长进啊。
林井跟着进来,用灵力探了探时闻君的身体状况,随后揣着手站在旁边斟酌措辞。
时闻君心里门清。
毕竟身体上的不适做不了假,更何况能让主治医师保持沉默呢。
林井试探着问: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时姑娘想先听哪个?”
时闻君很无所谓,只要她人还活着,她就能找到新出路。
“先苦不一定后甜,但先甜一定能吃到糖。”
林井见人还有心情开玩笑,悄悄松了口气。
“好消息是,您历经绝境,挖掘潜能,境界已突破至筑基中期。”
时闻君没有欣喜若狂,反而在猜想坏消息是得坏到哪种程度,才能同突破相提并论。
“那,坏消息呢?”
林井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嘴边勾起僵硬的弧度。
“坏消息是,只有这一个是好消息……”
时闻君:……
你人还怪幽默嘞。